警进乡村小学课堂开展帮扶和宣传活动。
　　林继健 摄
　
　　广东茂名市电白区位于我国海洋经济文化地带，深受海洋文化的影响，当地群众头脑灵活，接受外界的新鲜事物快，敢闯敢干。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外出经商回乡成功人士大批涌现，加剧了一部分人来热钱、来快钱的冲动。当外出务工、经商的电白人接触到东南沿海传出的电信诈骗时，在电白便有了发展蔓延的土壤。后来电白人又将最初自创的"猜猜我是谁"升级为"我是你领导"等新的诈骗手法，并屡屡得逞。自2014年撤县建区后，电白区先后被公安部、省综治委、省公安厅挂牌整治。经过近几年下大力打击、整治、教育、转化，此类犯罪的上升趋势得到有效遏制，社会经济发展势头良好，当地村风民风悄然改变

　　严打重压，诈骗坐牢成本高
　　电白从"猜猜我是谁"到"我是你领导"电信诈骗有其自身发生、发展、演变的过程。开始之初，公安部门将侦查思维停留在抓取款，抓打电话者的表面层次和个别环节上，导致抓得了、判不了，惩治轻、震慑小。实践中，传统侦查方式根本不适应这类非接触性、智能型犯罪，抓多放多、惩治不力的困局反而让犯罪分子觉得从事该类犯罪"铤而不走险"，更加肆无忌惮地"前赴后继"从事诈骗犯罪。
　　电白区树仔镇派出所民警罗强介绍，电白参与诈骗的多为茂名电白区麻岗镇、树仔镇人，且20岁至40岁左右的青年居多，他们文化程度较低，没有正当职业，以亲情、同乡关系为纽带相互勾结在一起，互相交流犯罪手法，大体分为信息组、办卡组、话务组、转账组、取款组等，逐渐形成了专业化的犯罪团伙。电话组人员多活动在地区偏僻山林处及跨市交界地，取款组人员居住在外地人口非常密集的城中村出租屋，前期踩点及后期抓捕工作困难重重。
　　说起电信诈骗，市公安局反诈大队长赖劲认为，电信诈骗犯罪一直屡打不绝，主要在于以前该犯罪投入少、门槛低、收益大、风险小。只需电脑、手机等作案工具，这些工具价格便宜容易获得；作案地点一般在出租屋、自家房屋，以及其他偏僻的地方，基本无须大的投入；人力方面只要能说会道或能按照分工办理银行卡、获取公民信息、到银行取钱的人都可以从事电信诈骗犯罪活动，没有专业、学历、年龄等限制，农村富余劳动力都可以从事；获利方面按赃款业绩提成，无须投入。而通过实施诈骗获取的非法收益则大得惊人，如谢某强团伙从事电信诈骗不到1年，诈骗金额就高达800多万。
　　反诈大队长赖劲还表示，量刑偏低也是屡打不绝的原因，电信诈骗犯罪案件都是按诈骗犯罪定罪量刑的，处罚偏轻，法律的威慑力不强。在开展重点整治前，电信诈骗犯罪分子被抓获后，即使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也会很快就被释放，不少犯罪分子刑满释放后又"重操旧业"，而且经过司法程序的历练后他们的作案经验会更加丰富，反侦察能力和钻法律空子的能力更强。
　　2017年3月23日凌晨5时，茂名派往湖南郴州、贵州兴义、海南三亚、浙江台州和广西百色、河池以及广东省广州、东莞、中山、江门、阳江、湛江等地赴外抓捕组已会同涉案地公安机关共1428名警力在集结待命。在茂名市公安局行动指挥中心，随着总指挥部总指挥一声令下，抓获网络电信犯罪犯罪嫌疑人160名，捣毁犯罪窝点23个，当场缴获作案手机230部、手机卡51张、银行卡368张、存折23本、他人身份证58张、POS机10台、电脑43台、移动储存介质7个、小汽车8辆、公民个人信息10805条、现金人民币60270元以及仿"六四"手枪1支、气枪2支。冒充熟人电信诈骗专案暂时核破包括黑龙江、浙江、河南、安徽、甘肃、广西、澳门以及本省案件36宗，涉案金额达420多万元。茂名本地网络游戏装备诈骗案件侦破121宗，涉案金额达70多万元。目前，已刑拘犯罪嫌疑人110人。
　　电白区开展电信诈骗整治工作以来，采取边打、边摸索、边总结，不断调整、改进工作思路，逐步完善并形成了"省市联合、共同经营、异地侦探、辨别团伙、各个击破"的20字打击方针。现实中，他们以此方针为指导，以专项打击为抓手，坚持全链条打击，密集打击，全力追逃，露头就打的策略，共开展各类清查抓捕行动326次，不断打压电信诈骗犯罪的生存空间，茂名市公安局直属侦查一大队直接就成立在村镇诈骗多发区的麻岗镇，重创了想以诈骗发财的犯罪嫌疑人的信心。2015年11月至今年3月份，全市共刑拘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604人，逮捕469人，抓获电白籍电信诈骗网上逃犯153人，判决496人；协助外地抓获犯罪嫌疑人502人，协破外地案件1219宗。广东全省立案的由电白籍犯罪分子输出的冒充熟人类电信诈骗案件，从整治前2013年的4770宗，下降到2016年的1161宗，降幅达75.7%；2016年全省立各类电信诈骗案件52839宗，电白输出的冒充熟人类电信诈骗案件仅占全省电信诈骗案件总数的2.2%。公安部电信网络诈骗案件侦办平台显示，电白冒充熟人类案件录入数2017年第一季度为105宗，同比下降97.5%，达到了公安部"确保年内涉及本地电信诈骗案件同比下降90%
　　从下表可以看出，电白公安分局的打击力度是逐年加大，特别是从2014年开始展整治以来，电白公安分局实施"请进来，走出去"战略，破案数、刑拘人数均较往年有较大幅度的提升。
　　从三大通讯运营商提供的数据来看，由电白麻岗、树仔等重点乡镇拨出的外地电话数量明显减少；从金融银行部门提供的数据来看，重点乡镇资金往来的总额和频率大幅下降；在强大打击力度的威慑下，一些电信诈骗团伙不敢继续在茂名境内实施诈骗活动，纷纷逃出茂名，甚至广东省外，电白本地的形势出现了明显拐点。"309"团伙的打电话窝点藏匿在湛江一个偏僻小岛上，"314"团伙的取款人在湛江活动，"315"团伙的老板和拨打电话组藏匿在惠州博罗一个废弃仓库。


　　基层声音
　　麻岗镇乌石村委书记周光豪：
　　严打重压之下，现在村里的风气改变很大了，以前在田间、地头、丛林，你时常会看到有人在打电话，在骗钱，往日他们被抓住后，由于相关法规不健全，法律适用遇到问题，往往没几天就放出来，又继续做这"事"，现在他们都知道，做这事判得很重，村里最长的一个被判刑了19年，对大家来说，如果下半辈子在监牢过，骗到再多钱也不值，更何况现在抓得这样紧，如果没骗到钱还要做牢那就更亏，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外出打工，不愿做这犯罪的事。
　　固本强基，就业帮扶送一程
　　电白区对抓获的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进行分析，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初中以下学历，而高中以上学历的很少。一些人由于受教育程度少，容易受到拜金奢逸等观念影响，而参与到电信诈骗队伍中去。
　　"打工不如打电话"、"读书没用，还是打电话好"等错误观念以前一直盛行当地。
　　2017年3月9日，电白树仔镇平岚小学举行反诈、禁毒宣传游行活动。当日上午9时，全校师生300多人集中在操场，校长做动员并带领全校师生进行反诈、禁毒宣誓。随后，全校师生在电白区委宣传部、农信社等驻村、驻点干部的带领下，高举宣传横幅，高喊反诈、禁毒口号，进村入户游行。本次活动既让学生牢固禁毒意识，也通过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为电白区持续开展反诈、禁毒宣传营造了良好的社会氛围。
　　2014年，电白区研究出台了防流控辍和帮扶就业工作机制。并在此基础上细化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青少年教育做好防流控辍工作方案、关于促进就学就业、减少青少年犯罪，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意见，对建立辍学报告制度、跟踪制度、帮扶制度、家访制度、责任制度、奖惩制度等作了详细的规定。责任制度中规定了镇政府、教育局和学校的主体责任，实行"镇（街）、村、学校级组班主任科任老师的分级负责制"，形成了级级负责，层层落实，齐抓共管的责任体系。在辍学报告制度中规定老师要定期和不定期进行家访，若发现辍学的，班主任要及时填写辍学报告单递交学校，学校要报告教育局和镇政府；学校要有专人负责该项工作，按时将学生变动情况统计表、学生辍学情况统计表和学生辍学去向情况统计表上报区教育局和镇政府，区教育局、镇政府、中心学校等要组织力量，及时跟进，采取措施，劝导学生复学。反流控辍机制的实行，取得了优异的社会效果。据统计，防流控辍机制实行后，2015至2016学年，麻岗、树仔中学的辍学率1.25%，比整治前均3.8%出现大幅度下降。
　　社会闲散人员是电信诈骗犯罪分子的主要来源，据统计，电白区刑拘的467名电信诈骗犯罪分子当中，无业失业人员约占90%以上。电白区委区政府先后组织了人社、农业、民政等单位到麻岗树仔两镇进行调研，并采取了一系列的就业帮扶措施。投入910多万元，在全区359个村居建设公共就业服务平台，开通村村通就业网，投入169万元，建成区人力资源市场。开展"送岗、送技下乡"，在麻岗树仔镇举办专场招聘会14场，提供就业岗位10000多个，达成就业意向2500多人；举办便民技能培训34期，组织1420名青年劳动力参加电子商务、厨师、面点师等技能培训。实施反哺就业工程，鼓励企业多招录电白人。培养青年企业典型，建成京东中国特产茂名馆、电白京东"母婴体验店"。发展产业基地，实施"一村一策"，如树仔镇乌石、文峰等村，根据特色种植历史，发展花生种植和外运菜基地化生产；麻岗镇独楼、海棠等村发展水东芥菜和有机稻米种植等一批种植业基地，把大批青壮年引导到依法致富正轨上来，从源头上切断诈骗犯罪团伙人员的来源。
　　全民宣战，电诈犯罪难容身
　　在对电信诈骗进行持续高压打击的同时，茂名、电白两级党委书记亲自组织协调银行等金融部门和三大通信运营商研究防范措施，为公安机关与银行、三大运营商搭建联动合作平台。金融部门实施转账资金延期一日支付制度；重点地区银行POS机实时监控制度；建成电信诈骗电话、嫌疑银行账号动态数据库，对电话追呼、扫描封堵和网银封锁等实行快速处置；三大通信运营商均建立各自反诈骗系统，利用大数据分析疑似电信诈骗手机号码，执行处置措施，自2015年8月份以来，三大通信运营商共对约12.1万个号码进行处置，关停电信诈骗号码约3.7万个。茂名市反诈骗中心正式挂牌成立并投入运行，各商业银行、通讯运营商全部集中在反诈中心办公，接警、研判、封堵、关停、冻结、止付等一系列防范措施全部在反诈中心内部集约合成，无缝衔接，快速完成。仅今年1-4月，茂名市反诈骗中心共接涉电信诈骗警情141起，踢网诈骗号码11443个，查询手机号码600个、银行账号1877个，冻结、止付银行账号53个，冻结止付赃款125.9万元。
　　据电白区委宣传部有关负责人介绍，电白区成立了82个民间反诈同盟会，动员组织民间力量参与反电信诈骗。各镇（街道）自发组建广场舞大妈法制宣传队开展反电诈宣传，在325国道电白段建起30里反诈骗宣传长廊，分别在麻岗、树仔两镇35条村（居）乡道建起反诈宣传一条路。印发致市民的一封信2万多份，张贴公安通缉令和法院布告20多万份，将54名重大电信诈骗逃犯相貌特征制作成扑克牌通缉令6万多盒，分发群众，发送"举报有奖"信息52万多条，设立举报电话和手机热线，广泛发动社会举报，收到群众举报信息306条，核实215条，通过举报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68人，不见面支付举报奖金30多万元，电信诈骗顿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同时，加大劝投力度，通过党员干部和涉案涉人亲属的不懈规劝，及个别投案人员的现身说法，促使全区45名电信诈骗逃犯先后投案自首。
　　2016年5月初，一名男子来到树仔镇派出所咨询关于电信诈骗犯罪判决的情况，值班民警罗警官详细询问案件的细节，耐心地与他进行交流分析，经过沟通，罗警官了解到其本人叫梁某辉一直在外做生意，参与电信诈骗的作案人是他弟弟梁某锋。之后几天梁某辉不间断会打电话咨询相关的情况，罗警官都非常耐心细致地解答，梁某辉便与罗警官约定了带弟弟回来自首的时间。2016年5月10日，梁某辉陪着弟弟走进了派出所自首。随后，梁某锋交待了2015年在杭州盗刷信用卡4000元人民币的诈骗犯罪事实，结束了自己一年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梁某锋现处于取保候审。2017年3月，梁某锋制订了"办事有方，尽责为民"的锦旗专程送到树仔镇派出所罗警官手上。"弟弟自首罗警官帮了大忙，很耐心地帮我弟分析自首从宽的法律依据，提供了很专业分析，非常负责任，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他都耐心解答，真的非常感激他"梁某辉说道。记者电话采访梁某辉时，他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叫记者稍等一下后，便立刻把车开到最近的服务站，坐在车上跟我们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他弟弟的事。"电信诈骗以前只是听过，身边没有人接触过，但通过我弟弟的事后，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它的危害，我一定奉劝身边人一定不要去触犯，且坚决抵制，希望更多逃亡在外的人看到我弟弟的事后，悔过自新，回来自首。"梁某辉说道。
　　背景链接
　　从2014年开始，电白区从64个区直属综治成员单位中，抽调出精干力量230人，组成64个工作组，带经费、带经验、带物资分别进驻麻岗镇、树仔镇35个村（居）委会，脱产驻村，每季度更换一次，目前已进驻第5批次、1186人次进驻。驻村工作组通过召开村民大会、党员大会等不同方式方法进村入户开展宣传、排查、法制教育，并建立了反诈宣传路及反诈宣传长廊，每周三一次到在逃人员家里做家属工作，规劝在逃人员投案自首，定期播放反诈专题片等深入宣传发动反诈工作。驻村工作组进驻以来，排查麻岗、树仔两镇重点人员1005人，向公安机关提供线索146条，以此抓获电信诈骗及其他犯罪嫌疑人55人，劝返电信诈骗人员45人。
　　茂名日报通讯员 王其章 李仁娟 柯秋玉 记者 许巨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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