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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依然夜歌

[【杂谈】] 那些曾被删或自己让删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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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依然夜歌 于 2014-1-22 23:55 编辑

散文篇:

桂林印象  

      去年五月,我刚刚转换了工作,千头万绪很有压力。然后女人就说了,不如外出走一遭吧?现在小孩也放假,一起散心去。女人自小没出过远门,一直渴望能外出走上一回,我就答应了。问她喜欢去哪儿?一切事宜由她办吧,妻一脸喜色,小孩更是欢呼雀跃。我外出工作的时候,她来电话说,旅行社报好了,四天行程,我们去桂林。

      由茂名至桂林只有5506这一趟列车,而且是普快专列。由早上9:30分一路蜿蜒北上往广西北部而去。茂名市距离广西境内很近,据说百多公里的路程就可进入广西,但惭愧自己对广西的印象历来不多。于平日工作里,生活当中就常接触广西人,却又殊不知是广西人。因为彼此的话语都是水一色的茂名白话。地域差别不大,同为南方人,身架子都一样,脸色衣装皆如是。曾何时,当中日矛盾再次尖锐的时候,开始回顾中日那场战争。有位四川朋友就说:如果中日再战,那还由湖南人出将,我们和广西出兵,江浙佬出钱,立刻就灭了小日本!话语豪气干云。又何时,开始了解桂林保卫战。文中记载:桂林保卫战的激烈程度被日本人排在衡阳保卫战之前。因为“桂林守军的装备要比衡阳守军的装备差得多,且不少还是地方武装,更重要的是桂军始终没有一名士兵在“清醒”的状态下投降(被俘虏的守军全部是被毒气弄得昏迷不醒了的),就算在弹尽粮绝,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然抵抗到死,根据不少日本人的回忆录,在参战的广西民团中,有不少还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日军下级军官也有过这样的记录:“自小听说桂林景色宜人,为世之罕见,但今日我军遭到了自战争以来最凶猛的抵抗,城中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地雷,全城都在肉搏,我大队900余人在战役结束后仅剩70余人,且多为伤兵,在战后从敌军死尸上发现桂林之敌军的武器竟然大多为我国40多年前已淘汰的火枪,如此简陋的武器居然令我们遭受到如此巨大的伤亡,虽为敌人,但亦为之忠勇精神而感概。”当列车缓慢驶离广东境地,广西境内的翠山绿水尽入眼帘。心内开始有种热呼呼的感觉,我惊诧于广西境内的山色秀美,我惊叹于广西人的骁勇善战和报国热诚。

      列车进入陆川,车窗外的境色就和广东境内有些不同了,道路两沿尽是种满了翠绿的甘蔗,原本连绵相接的山脉已不再得见,换之而来的是一柱柱矗立的孤独山峰。女人和女儿伏在窗边惊叫着,欣赏着沿途风景,一路和妻儿说笑,晚上8:30分列车终于到了桂林。第一晚没有行程计划,在市酒店中凭窗远眺,那时是看不到山的真切的,山峰沉睡着,披着薄蔼蔼的凉雾。却又是另一色的美景了。

      当第二天晨曦初晓走出门外,我立即为桂林山的美态所震撼。一直以为我心中的山总是峰峦雄伟,巍峨壮阔的。但桂林的山很奇特,它的主峰并不高,但绝多都以一种绝世傲立的姿态直指苍穹。山上没有参天苍翠的大树,让漫长岁月尘洗侵蚀的灰白色山体上的小矮树丛就象泼墨国画中的处处留白点缀其中。远看着是灰白而斑驳的山体,低矮的树丛,山体旁边的紧倚的一小溪流,或一池塘,都是静默而碧酽酽的深绿。如果国画是属于写实的,桂林的山俨然就是一幅画了,它不能和水分开,山和水是浑然天成的。天蓝日淡,烟窕云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而凝静的水,黑瓦白墙的民居,蜿蜒的田埂阡陌,山峦星星点点散落其中。有个词叫作:静水深流。但用来形容桂林的水态是不恰当的。漓江的水象是凝止不动似的,平幕如镜,清澈见底,站在游船顶上看着岸边好多人悠闲地泡在水里。心内的一切烦嚣象似云散,叫人有种想跳入江中畅游一回的冲动,不忍归去。当天的行程很紧凑,游历了象鼻山,靖江王府,独秀峰等等,游兴渐浓。

  “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堪称甲桂林”那么桂林当中的绝美境地就是阳朔了,桂林如果是一副美卷长诗,那么阳朔正是她的点睛之笔。
      第三天也是晨早,我们吃过简单的早餐坐上包车就直往阳朔而去,一路上车窗闪影而过的都是那种奇特的山峰,薄雾烟笼着,远远地山下面或一稀疏村落,一垄溪田,白的墙,黑的瓦,绿的山坡。让人目接不睱,并不倦饴。

      锦绣中华,美景何其之多。巍峨泰岳,烟雨江南,苍莽长城,雄伟故宫..不能一一以论。但我感觉着其中的美总象单一的个体,要么雄奇,要么妩媚,要么肃穆。亭台水榭,瓦舍房檐,皆为点缀。当然,其中不乏历史的凝重,文化的重积。然,山水共美之,山水饱含历史意韵而又清新活脱之,就在桂林。宋玉在其赋中赞邻家女子之美说:“京(邻)家之子(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太白,施朱则太赤...”那桂林山水若喻之为女子,那定然也是无须施粉黛,淡雅脱俗,清秀无暇的女子了。山与水相倚,水与山怀抱,美得如此平衡,山与水秀丽得如此秋色平分,不偏不倚。南朝山水诗人谢灵运,醉酒论天下才,他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自己的才学占一斗,余下天下人共分。难免有醉酒自夸之嫌。他的诗,大都描写永嘉、庐山等地的山水名胜,但如果,他也游历过桂林,又该对着天下间的美景如何分呢?我且姑妄猜想,该是天下八分美景在桂林吧。历代都有著名诗人写诗赞美桂林,不一而足,最后为世人所公认,并传诵千古的就是唐朝韩愈赞美桂林的:“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两句话语,短短二句,把桂林比喻成一位秀丽柔美的女子,清新脱俗的美态跃然纸上。历代到过桂林的才子佳人何以吝于笔墨,我想到来的每一位诗人,之于桂林,之于阳朔,心内各有独自的观感和美态吧?绿肥红瘦,山水胜若佳人,难以言表,甲字足矣。

      当船缓缓滑行在阳朔漓江似如静止的水面上,在船顶观光台上倚栏举目尽望,远山峗峨,水泛氤氲。清凉的山风吹拂,不禁引起一阵暇思,我想起儿时看过的电影《刘三姐》她如黄莺般亢亮甜美的歌声,正穿越时光透过这奇峰叠嶂的山峦,青丝带般的水泊,荡漾而来。我转头向妻打趣,你也唱一回山歌吧?学那秀美倔强的刘三姐。妻腼腆一笑,眼的余波透过漓江清澈见底的水流,融进水岸边如墨似烟的山色里。船到途中停在沙岸边休息,孩子们在水边戏水欢笑。我弯腰掬一把清凉的漓江水洒在脸上,闭着眼品尝一下这江水的清冽甘甜。由江里寻一枚漆黑的小石放入行襄中。哦,这就是桂林送予我最好的礼物。

      桂林美,美在她的秀丽和坚贞。当游觅在这如梦似幻的山色水里,迷恋于纤雨迷雾的旷泊天地,我只恨,此身原是客吧。

  昨夜漫天凉雨,梦里竟又重游桂林。侗家木石而建的吊脚楼,树上的红灯笼,红窗纱,红的条幡,订情的大榕树,深幽迷幻,巧夺天工的大溶洞,蝴蝶泉,漓江上的乌篷船,漓江边上悠闲散欢的马匹,浸入江水中的老牛,侗家姑娘用丝竹与管弦而奏的民乐韵律,流光溢彩的阳朔西街..众多的桂林秀丽元素都渐渐淡忘,久而萦怀,就记着桂林的山和水,便记下了此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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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可以做《游记》写作范文啦!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5 07:00
官方游记。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4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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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散文之:

怀念猫

      在家里吃饭,我仍会习惯性的看看饭桌下面。下面空空的,再也看不见那个雪白滚圆的身影。细懒离去有几个星期了,我就问姥姥,细懒怎么会死呢?那懒猫怎么会死呢?我感觉到心有些微抽缩着的状态。

      家里自从搬到市区里来住,六楼的厨房里就老闹鼠患,早上起来厨房里的食物会零碎地撒了一地,我常很晚才回家,以至于房子就让鼠们给接管了,深夜回到房里,那小小的书柜就索索的响,烟灰缸掉在地下床角落就堆了一撮让啃得七零八落的烟蒂。哇!来了个懂抽烟又喜弄风月的高智商老鼠?我捧着让啃掉了一角的《古诗词研究》笑得如五月里的节瓜,神情苦涩不堪。直到有一天,老爹在自个的房里嚷,谁撕了钱折啊?俺穷得很,还会跟钱斗上气吗?那还是鼠辈们的干活。

      自此家里就养起了猫。但猫很常是呆不到几个月就没了踪影,不是吃了鼠药就是在某个月暖风清夜幽会他的情人混得乐不思蜀再不会回来了,家里就接连不断的买过各色各样的猫,颜色由白到黑都有,老爹铁了心的养着。那时的鼠患算是让猫给控制住了。老妈说现在厨房由猫爷们掌管着,猫也偷吃,但猫吃得干净也节俭,如此一来,不放心倒省心了,但好境总是不常的。在失掉第五任猫侍卫以后,我就纳闷的问姥姥,猫怎么就这个德性?那是猫的命,猫的宿命。我看见姥姥干瘪的嘴角也渗着无奈。

      在我了解到猫的宿命以后,细懒就来了,他将是第六任的厨房管事。晚上老爹摸着小猫的头说,但愿你没敏儿那般的懒就好了。嘿嘿,但愿别让我在房子里捉着你才好,我站在旁边冷冷地笑着。那猫一身洁白,用红色的玛脑眼珠子瞪着我。猫是个波斯种,雪白的毛,红色的眼瞳,邻居送的。他家的母猫一窝生了三个儿子,它就是其中一员了。初来的时候,这波斯小猫倒是乖巧得很,用小小的链子拴着,喵喵的叫。但眼神是冷竣的,让我在每个深夜偷偷溜回来的时候不敢直对它的眼睛。

      老爹的话不幸言中,当它那白色的毛发长到蓬蓬松松整个身体像个白球一样的时候,猫的惰性就出来了,家里也不再给拴着,它比我还懒,而且懒得高贵。那时是冬天,我已经忘了多少次把这小生命由我的床扔到外面去。姥姥倒咧了快没牙的嘴笑,谁叫你晚晚迟回来着?谁叫你老一把年纪了连个暖脚的人都没找到?那神情满怀深意。我傻傻的笑,拷!猫就是猫嘛?是个公的,爬上咱的床来干啥?!最后结果告诉我是要认命的,我孤单,但并不代表我的床也要孤单。这是一个不联接的问题。自此波斯小猫还多了一个中国名字,那名字不怎么动听却也叫得恰如其份。妈说我是‘大懒’就叫它‘小懒’吧?我就害怕城里也可以养猪,咱家楼房的顶层上面就养着一群鸡。该那一天喜欢伺弄家畜的姥姥再由乡下正儿八经的弄个小猪回家里伺弄着,然后叫它‘小懒’那我的一世英名从此就毁了。

      日子无聊我就开始留意起细懒来,谁让它占用了我半个得天独厚的小名来着?细懒倒把一切看得无动于衷,只是半躺着眯眼看半空里飞翔着的蚊,还有那个抽烟的我。我深夜煮茶的时候,它就伏在窗台眯着眼小盹着,但忽儿就跳跃不见了,然后我就听见楼下面传来‘喵喵’的盼唤,那是外面母猫子动了春心的声音。我扔了小说,喟叹着“两猫若是久缠时,又岂争晚晚夜夜?”但细懒显然听不懂,也不屑一顾,它乐此不疲地在午夜里一心营造它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它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下半夜了,我的小说还没看完,却看见它嘲笑的眼神在对着我。我苦笑难言,谁叫我的雨季百转千回,而它的爱情万古长青呢?我跳到床上去,给它留着一个小小的被角就呼然睡去。

      夜是无眠的,冷冷的天气,窗外面的母猫子还是如常的叫唤,一长一短的声音直教人心碎。细懒蜷缩在床上,伸长了脖子看看已然紧闭着的门窗,伸个懒腰又换一个姿势躺下了。改天捉了你那婆娘来炖‘龙虎凤’!我咬着牙说。细懒满不在乎打个呵欠,我这种恐吓显然是没效的,它的爱情如春江水暖般的泛滥。我已不止十次在深夜回家的门前看见过各种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母猫子在叫唤徘徊了。曾有个朋友来投宿,在门口的当儿又看到一只黄色的猫,‘好靓的一只公猫’,他说。那是母猫,我看也不看就回答说。他显然不信,我嘿嘿的笑,就因为俺家的猫是公的!他睁了愕然的大眼说,两个情种!改天把你俩都阉了!不甘地约我醉了一回酒,我拿着酒瓶子高呼细懒的爱情万岁。

      日子如常的过着,我与细懒过得相安无事,床不会是空着的,我不睡就由它占着。房里零乱得很,桌台上到处都有细懒的脚印,几日不回来,这家伙会时刻不忘的刻下它曾到此一游的印记。我归家总是很晚,后来门倒是不关了,为的是方便细懒的爱情。静静的夜色中,外面传来声声叫唤,细懒那滚圆的身体会由窗台上一跃而起,神速的窜到楼下面去,去约会它的情人,新新旧旧的情人。我不时会叨了烟在想,拷!波斯的猫儿?偏又惹上了意大利种的浪漫情结。细懒多情,我就害怕有天回来的时候,门外面排着一整列的波斯小猫,那定是认亲爹来了,那情景何其壮观啊!我呵呵傻笑着。

      春天过去,夏天打着滚热的呵欠瞬忽就到来了,我床上就铺上了凉凉的竹席子。细懒由此就呆在门外面打盹去了。但从此我就烦得紧,床上有两个闹钟,却从来不顶事,响一个我会在梦里按一个。清清的晨早,细懒在门外用爪子拍我的门,喵喵的叫唤着,我扔我的小说,我扔我的闹钟,就差没扔手机了。它在这一点上显得百折不挠的,这还让人活吗?倒是老爹高兴得不行,天天用小鱼把它给哄着。我起来的当儿狠狠地说,明年的冷冬,这死猫别想再占我的窝!我现在后悔得可以,为什么我这一句偏就灵验了呢?我快忘记了姥姥说过猫的命,猫的宿命。在早几个星期,细懒白白的毛发焖上了蚤子,好心却不懂医治的姐夫拿了纸箱放了农药捉细懒在里面烘着,却忘了口儿让细懒透气,可怜的细懒闷声不响地睡着了,闷声不响地放弃了它的爱情……

      这个夜,那充满烟味又快蒙上了尘的房子里,书柜会不会传来索索的声响?那烟蒂会不会再零碎了一地?床上从此再没有那白白的毛发了,我想起细懒来,燃了烟,在窗台上靠着,在烟雾里,我就仿如看见一个白白的身影骄健地由窗台上一跃而过,楼房下面传来了“喵喵”的叫唤,那声音一长一短,但声声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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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的一篇。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4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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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散文之:

女为悦己者容

      一直认为,女人穿裙子会显得更美丽。初相识她时,正值盛夏。瘦高的身架子,一袭淡白色的套裙,灰色的平底鞋。树荫下撑把蓝色的小阳伞,遮遮掩掩,像蛮多内容的,真让人感觉清清爽爽。我由心里叫好!好,就这模样了,其时我心里就这么想。

      当感情再进一步的时候,那时还是夏天,她改穿白的T恤衫,配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是那对灰色的平底鞋。然后我就说,你就不能穿个高跟鞋么?要不沙滩鞋也好呀,我想,男人总是有要求的,那时我就开始有了要求。我喜欢女人穿裙子穿高跟鞋,起码在我看来显得温柔娴熟一些。她红了脸,“我不穿高跟鞋的,工作时多不方便啊”,没法子,最后我送了她一对白色的平底皮鞋,再送她好几条各款式的裙子,温言软语的哄着穿了,赫然几分绰约风姿,盛夏里透着一丝清凉,我为自己的设计自鸣得意,但事后我领悟了这么一个道理,就是好景总是不常的。不久,她用媚眼儿盯我:“哼!自个还是牛仔T恤,天天套跑鞋呢,倒要求我了。”看我的眼神像看着只猴子,“ 我是帅男嘛,再装扮就没你的份了。”我嘿嘿的笑。然后她就穿着那双白皮鞋,照样穿牛仔裤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惨不忍睹。我纳闷,问她理由,她说:“挺着白丫丫的两条腿多不雅呀,大堂经理就天天盯着我看,我以后都不穿裙子了。”无以反驳的理由。我着实为那几款寿终正寝的全新裙子懊恼了好一阵子。女人哪,我不敢想像。

      过年了,总算盼她辞掉了那份工作,日里闲着,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常载着她从长街里过,早春的街境,真是百花齐放,女人们早已姹紫嫣红起来了,其时我那想法经春风一吹又滋生了,就不忘旁侧敲击,我说:呀,你看,那女人穿的裙子多美啊,靓呆了!你看小林那女人穿起来多有媚态呀。如此的苦口婆心,婆心苦口。她在车后帮嘻嘻的笑,我穿牛仔不好看吗?长腿一晃一晃,作随风摆柳状。天哪,女为悦己者容,怎么我这就不同呢?唉,鸭子是赶不上树的!我最后这么想,脑子轰隆一声,我就死了心了。

      闲着也是闲着,有天她就对我说:好无聊呀,不如我再找个工作吧?其时我躺在床上不起来,我说好呀,快快去工作,领了工资来赔我买裙子的钱!她就嘻嘻的笑,改天穿给你看成么?我眯上了眼,再不说话。听着就听着吧?然后她就真去工作了,帮我一位朋友看铺子,售买那些女人用的零碎东西,比如胸针,香水,饰物。那店子就坐落在这小城的女人街里。说是女人街,其实就是一条专门经营女人服装、饰物的小小街道。那店子在那,旁边自然少不了服装店。 第一天放工回来她跟我说:“哇,旁边时装店里边的衣服真不错哦。”我说:“哦?里面全是牛仔系列吗?”她说:“哎呀,就知道你在损我。”我说:“哪能呢?你穿牛仔也好看到不得了嘛。”为这话,那晚我没宵夜吃,空着肚子在梦里陪周公吐哺去了。不多天,她回来又对我说:“哇,旁边时装店里的女老板对我很好呢。” 我说:“怎么个好法呢?请你吃满汉全宴去了?”她说:“你少损我了,她今天让我试衣服了啦,差不多全店的款式我都合穿呢”“那女人卖的全是牛仔系列?”老天知道我这话没敢说出来,我犯不着拿自己的肚子斗气。同时发现这丫开始变了,看来服装天生就有种对女人的诱惑力。她也不例外,因为她也是女人,女人善变。我总相信有些东西是会潜移默化的,就正如我的心情,我的心情会随着那渐空的衣袋由晴转阴,虽然已到春天了,春天又怎么着?春天多雨啊。有天她就提了一包东西回来,躲躲闪闪的,趁她离开的当儿,我就打开来看,咦?竟是一件黑色的尼子上衣。我说:穿起来让咱欣赏欣赏,女为悦己者容嘛?她就喜滋滋的穿上了,还不忘在我面前来个360度的旋转,轻盈有若燕子。好看吧?她问,真好看呀!太好看了!我利落的回答,害怕这嘴一张,又扯到牛仔与裙子上去了。心病啊。经这么一鼓吹,此后她就隔三差五的提着些新衣服回来,鞋子也换过新的了,就是没高跟鞋。衣柜里开始变得五颜六色,我倒乐意得不行,感激那女老板的好。月底,我问她,不是说要请我到外面吃顿好的吗?领工资了,你终于有机会了。呀,老早没了啦,那千儿几百块不成了衣服了吗?你不就想我穿起来好看吗?我咧了嘴嘿嘿的干笑,谁叫我现在穷来着?他妈的RMB!思苦忆甜已来不及,她蹬蹬下楼为我买了包烟。

       那个月,我把这事情当成了事故,只可怜事故一开始就变得了无终止,层出不穷,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已到了不能控制的局面。苦啊,我再不敢在她面前提有关于服饰的任何话题。很多时候她回来都说:呵,那时装店又进新货了,呵,今天看到小林那个穿得真好看呀。我就说:那女老板真是个疯子,就不能两个月进一次货吗?这样多省车费呀,小林那个真妖啊,你可别学。我心里暗骂这歹命的女老板。转眼又盛夏,她由冬天的大衣到夏天的T恤全搬到家里来了,每回总让我参考意见,我瞌上眼睛坚决说不好看,我说:真不好看,穿在你身上多没品呀,你看你看,这上衣真不配你的肤色哦。反正她就没带回来一条裙子。唉,鸭子会上树了但还是鸭子!我徒叹奈何地想。

         古诗曾有写: 山如姻脂水如黛,云想衣裳花想容......
         哎呀,云想衣裳呀,女为悦己者容呀?这些毒害小女人的诗句是谁作的呢?我真想不起来了。

      女人有晚回来,无限婉惜般对我说:“哎呀,我这老板不知怎么的,生意好好的就不想做了,可能下个月就不营业了啦,旁边服装老板娘很舍不得我离开哦。你说,我再找什么工作呢?”“其实是你舍不得旁边那每月有新货的时装店吧?”老天也知道我这话没敢说出来,最后我扔掉书本,眯了眼儿打量她,然后正而八经地说:“去哪工作都可,只要那旁边没有服装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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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
语茶说

(一)
99年,我待在互联网里。我认为待在网络里的人心理总带一份缺憾,我也是。
当那个女人像蚊子般从我身边毫不留情地飞走以后,我就愿意待在互联网里。
那时网络里流传一句话: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网络。
我没隐着。我只愿在网络上游离到疏忽掉那女人从我视线中离开的时间,最后我成功了。直至后来我在网络里活跃得很。
互联网能带给我什么呢?我认为一直没有比啤酒的麻醉好。
我的QQ随时亮着,白天黑夜,青蛙头像一闪一闪。我取了个名字叫‘伤逝’。
现实里其实我已很悲伤,‘伤逝’这名字更给我带来麻烦,我不得不去了解鲁迅那篇同名文章,网络里总会有人问我跟这有没有联系?
我不胜其烦,没有解释。我说我长得比八两金还歪瓜裂枣,却比梁山伯还多情,网络里总会有人相信。
我解释什么呢?我很悲伤,却没人管你。
(二)
语茶来了,名字叫‘咖啡语茶’深夜两点多,我在网路上待着,语茶也在上面待着。彼此不约定,我在,她也来了。
她问我,你悲伤吗?
我对她说,没有。但我的名字是这样。
她说,你喜欢鲁迅。
我说,没有,还不知他是谁。
我们都在中南地区一个非常有名的文学社区里混,那里的气氛比较活跃。
整天有人在里面发表诗歌,散文,爱情故事。语茶就一直在忙着。我是个读者,偶尔会胡吹一气,这让我感觉到互联网的好,你说你是诗人,你就是诗人了。没人管你,只看你的文字。
我这辈子作得最多的书面文章是检讨书,累积成文。
我认为我的文字也不错,我也会在论坛里涂抹。
语茶正是那论坛里男人们认为的女才人,她发的贴子很多,她的阅读量很大。
我看见过很多男性名字在围着她缠绕,是的,我只认为是名字。
因为你也知道,互联网里你说你是条会写文章的狗,也没人会怀疑。
性别在文字的遮掩里,母狗也会用‘新好男人’这么感性的名字矫情着,跳跃着。
很多时候我怀疑语茶和我是一样的,都是男人。但她不悲伤,她在论坛里活跃得紧,由大漠孤烟扯到晓风残月。
(三)
那时我是个生意人,别人是这么说。其实,无非,我亦同样是个引车卖浆者之流。时代变了,我做着销售工作,销了商品,钱就在我的手中跳跃。然后我再拿来贡献给那些红绿酒巴,那些认为有需要的女人。我并不开心啊,是的,母蚊子说过,离开后我很快就会把她忘了,因为没有人能与时间匹敌。时间可以象咖啡机般把你的想念,你仅剩的爱情碾成碎末,然后消融在开水里。显然我等不及爱情如咖啡这般水乳交融,我开始放纵,我开始堕落,我说过我很悲伤。如果那飞掉的蚊子让我再次回想,我感觉到我的幼稚。在我像条狗般从另外一个女人身上爬下来时,我等的人早已是百年身了。存在思念吗?我紧锁着心城,思念就如困兽,思念就如春水泛滥,奔突流淌势如石破天惊。
(四)
正月,语茶再问我是不是忧伤?我说没有。因为正月正是我出生的时候,而后我也从互联网上新生了。
那时节我已在论坛里混得不错,是的,这个是我认为的。我的贴子不多,但开始有了很大的阅读量。
语茶比我大一岁,26岁的年龄,她说这已是徐娘半老状,有种想临风招展,可是扶柳枝下她的裙摆再也飞不起来的年岁。这让我想起那妖冶徐妃,绝世而独立。然后我说,语茶,你可有徐妃般地风情?语茶呸地一句:你这臭流氓!我听着有如英雄老尽的叹息。
我一直听不到母蚊子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那话重如天崩地裂。
她以为爱着那是繁花簇锦,春水微澜时节,我正从初荷早立上掠过。
她以为离别应在残阳如血的晚黄,柳叶随波,她十指紧扣给我折段去时柳。
她以为分手应是两眼盈汪,用她含樱细嘴堵着我的舌头讲再见。
然而什么都没有了,最后我象一支多情的蜻蜓。我对语茶说我解脱了,我嘿嘿冷笑着,哽咽的嗓音直刺云端。
语茶说我是佛坛前的一株败荷。献佛,佛不要。
(五)
我继续晚晚在论坛里混,语茶来了,问我,你还悲伤?
我答没有。那回过后,纤纤烟雨,花落无数。
语茶就耻笑,呸!原来你就那种人!
是的,我就是这种人,献佛,佛不要。
你这种人很痞。语茶说,但我没否认啊。
当尼古丁在我肺里沉淀时,同时感觉到我的血也在沉淀。
我手里有钱,女人在欢跃着。那一回,语茶告诉我,她在湖南,革命老区。我说我是广东的,国父在这里。
我说真多男人在追逐你啊,如蜂如蝶。语茶说我身边定有许多女人,说我流氓。我没否认,情感上我一直有欠缺。
(六)
那回,语茶加了我的QQ,但一直少说话。因为她忙。
她忙着在论坛里写贴。杨柳岸晓风残月。我也扯,我咀咒上帝,我赞美潘金莲,一直由男人扯到女人。
你这人特恶心。这是语茶给我最贴切的评价。
没办法,开始有女人在围着我转。我冷冷地扔过一句话。
我痞,她一直说我的文章特恶心。
那天夜里,我们开始通电话,我敢说语茶的声音真动听。
我感觉到有微风在我耳边轻轻地吹,她的嗓音有如小兽般地在我耳边厮磨,心房中有万千虫子在爬过。
我想像着她是什么样子?
该是繁花过尽,春野枝头上的最后一抹彤红?抑或一支莲正从清露里淋浴过。
语茶就西西的笑,她说她肥肥白白,明日黄花,年年是新嫁娘,你信吗?
是的,我相信,我说。
语茶告诉我,她身边的男人来了又离开了,现在身边伺弄着几只小狗。狗比人忠诚。
(七)
夜两点。我下线,语茶说来吧,过我这儿来,焚香淋浴等你来,你这要命的流氓。
但我一直没去,我说,我没空,我嘴里叼着烟,手按着键盘,触摸不到你的肥肥白白。
语茶在那端西西地笑,由文字上所表现的嗓音窒息了一室的寂寞,我感觉着浮生苍凉。
她说,痞子,你的女人很多,但和我的话语却越来越少。
我浮躁着,语茶说,她也悬浮着。最后,论坛里出现了一篇名为《悬浮》的小说,女角深爱着男主角,那男人多情而又流氓..文笔幽怨而凄美。
我进去看着一回,任由男人们在贴后追着跟贴,我没留下丁点的文字,我挪过身子,移过键盘的手,又燃着了烟。
语茶的ID亮着,她孤单地待在里面。
痞子,请给我一根烟,没烟了。我看到这样一句话。
好,我的回答很简短,烟在我的手里燃烧。
沉默......沉默......
(八)
去年七月,她来广州公干,在停留的时间里,她说,来吧,让我见见广东的流氓,这是语茶离我最近的一次。
但我没去,我说过,我长得八两金还八两金。我比西门郎还滥情。
沉舟侧畔,病树前头,原来,咫尺亦天涯吧?
没有说话,她孤单地待在我的QQ里,彼此的胶着与悬浮,我静静下了线。无措的岁月里,当爱已成历史,要成为历史的还在继续。秋水长天,我们静静侯着,却不回头。


生怕情多累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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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鱼的杯子

      韩的眼睛停下来,然后看天花板。“怎么样?”苏珊斜着身体手扶着刚冲印放大的婚纱照,转过头来问。“没什么,有点累了”“我是问相框挂歪没有!”苏珊显然为韩的问非所答不满意。“苏珊,不如把这照片挂在房间里吧,别挂厅了。”“不呢,我就是要让来的朋友都可以看见,我们结婚了。”但韩不再回答,他的眼睛快瞌上了,粉刷过的天花板渐渐在眼膜里褪色,然后浮现了房子的老模样。“终于挂好了!”苏珊跳下杉木条做的三脚架,背后没有声息,韩已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怅然地望向窗,窗让一幕湛蓝色的绒布遮住,房子在暗蓝的光线照射下显出几分柔和,苏珊知道这幕绒布是颜以前摆设的,她了解韩,韩除了对有关乎历史的情景有种无法排解的钟爱以外,生活上是疏于料理的,失却了女人的男人也就不成为男人了,韩在颜离世三年后才接受了她,她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意,她无疑开始对过往无法追究的韩和颜共同拥有的生活历史存在着后入为主的介意,但最后苏珊为自己的胡思笑了笑。

      28的年坎在女人看来已不算是青春年少了,苏珊很清楚这一点,虽然还偶有舞蹈上的排练,但她开始发觉昔日紧绷着的皮肤开始渐渐变得松驰,眼角上那道隐约的细痕在笑起来的时候渐见明显。所以苏珊很满意这现状,或者说是自从她搬到韩房子里来以后,她长久的失落像倾刻获得了填补。苏珊认为是这样的,男人与女人盖着同一张绣着红玫瑰图案的被子,那不单温存了性,还完整了‘家’这概念。虽然韩由商场初见到这被子就不满意,嫌俗气,但最后苏珊执拗地买了下来,内心象打了一回胜仗。苏珊认定了这是新的生活和航向,她和韩共同的,而舵手就是她自己。甚至于在夜里醒来对着韩暗淡而富有轮廓的脸,苏珊也能涌现出一种莫明的满足感。她坚信能笃爱到老,所有的焕发和希望,正如这老房子粉刷过后再次焕发了年轻活力的迹象。

      苏珊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拉着韩在商场里穿梭,买新的毛巾、梳子、洗发水、拖鞋,她甚至把韩以前睡过的床单都通通换掉,然而,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只瓷器杯子韩一直不肯扔掉,苏珊不止一次地对韩说:“把它扔了,重新买过新的,一个破杯子保留什么呢?”韩不说话,只是笑笑,说:“就留下吧,我习惯用了。”那杯子外表质朴干净,再没有用过的痕迹,成了摆放的饰物。“嗯,不管你了,累了一整天,我先冲澡了”苏珊拍拍手然后进了房间。韩由沙发上起来,走到外面阳台的藤椅上又重新坐了下去,燃上了一根烟。

      苏珊和颜在9年前同处一个舞蹈学校里,而且同住一个寝室,两个丫头形影不离,一起上课打饭看电影,冬天还常挤一个铺上睡。区别的是颜是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却不喜欢回家里住,苏珊来自遥远偏僻的小山村。颜很活泼,苏珊则非常文静,颜比苏珊出生晚几个月,而俩人却偏就成了亲密姐妹,无话不谈。俩骄傲挺拔的身姿常常成为校园当中的一道风景。韩先是认识了颜,然后自然就认识了苏珊,在见过两个丫头不久后说:“你们这么相似,莫真是走失于世上的一对孪生姐妹?”颜其时紧搂着苏珊的肩:“美吧,你这小子就没见过美人吧,要不我退位把苏珊让给你?”话说得苏珊和韩都暗红了脖子。颜活泼,话语时时脱口而出,没遮拦。在俩丫头的床上私密话上,苏珊对颜说:“颜,你和韩真般配呢。”颜一双杏眼懒懒斜睨:“那破人今天又惹我生气了,哼!改天我把他给甩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床上来,苏珊侧过身子,颜看不见她的目光闪烁。颜反问:“苏珊苏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苏珊已不言语。

      到了大三,颜已很少再回寝室里来,苏珊难免显得孤单,想颜的时候,苏珊径直往韩所住的院子里去,那定然能见着颜。颜见着苏珊就欢呼雀跃:“哎呀,好姐姐看我来了!”她已把韩的居所当成了自己的家。韩的话语其实不多,看到苏珊的到来会微微一笑,然后让坐,然后给苏珊倒上一杯温热的开水,然后再伺弄他的物什去。剩着那俩丫头在聊天,当中听着颜在大笑。

      韩由毕业后分配到这城市里就住了快4年,他的工作无非就是编排那些历史上某朝代所发生的大事年表,外出公干,无不外乎在那还泛着霉湿的墓坑里用刷子刷划那些重见光日的坛坛罐罐,凭感觉把那些破碎的部分再一点点对接起来,这是在修补历史,历史总是无可避免地存在裂痕,要么是战争的创伤,又或是朝代的更替所造成的裂痕。这些后期工作都是在那院子里空中泛着一片片浮尘的简陋工作室里去完成。韩时时把那悬浮着的细物质看作成历史。谁能了解过去呢?秦皇是不是私生子,项羽与虞姬在秋水边是不是真有那么一段刻骨铭记的生死爱情,韩常这样想。象武则天的无字碑,听任后人评说,似是而非。

      颜和苏珊不是,这两个丫头占据了他在这城市居住的三分之二多的时间,其三人行动亲密无间,他环握着颜的腰肢,颜却拉着苏珊的手,一并儿泡影室,逛街市,进小饭馆。如果颜还在,自己的生活会是怎么样?韩常常为自己脑里浮现的这个问题困扰。其实这个问题早已不复存在,就正如颜早已不复存在一样。颜象一滴水珠淬然掉到地板上,倾刻蒸发掉。韩渐渐觉得回忆在时间的消蚀下显得不堪一击,脆弱无比。历史不会断层,但回忆会是,韩认为那是沉积,然后在脑子里支离破碎。公元前六百年外国哲学家甘诺有种论调:活动的空间是由无数个点组成的,那么要达到某一点前,必须先到达为一段距离的一半,要达到一半又得先到达一半当中的一半..这样,在到达终点前,必然要达到无穷多个点。那么他和苏珊现在的距离也正无限趋近于零,却总不归零。于是韩就在为自己设想的距离中穷尽了他的一生,象夸父追日般。但问题是一生又是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韩为这种悖哲学的胡思诧异。再过几天,韩就过三十二岁生日了,苏珊执意要在他生日那天和他举行简单的婚礼,哪怕是极其简陋和形式上的,哪怕只是在这重新粉刷过的居室里摆上两支红蜡烛,开上一支红酒。这些都让苏珊在坚持着,而婚纱照现都早早地挂上了,这让韩多少带点纠结,因为那天同时也是颜的忌日,颜离开已有三年。

      韩坐在藤椅上抽着烟,脑海里再次重拾起以前生活的全部。他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双鱼图案的瓷器杯子,韩蹲在床沿看颜,颜的脖子象那只瓷器杯子般瓷亮光洁。韩从微微徜开的白色衣领缝隙里窥见颜结实饱满的乳房,挤迫着有如安息着的两头小鹿。韩斜靠在藤椅里作着这样的回想,他手里擎着那只杯子,举着在灯光下细看,鱼纹线条处竟显现了细微的裂痕,颜曾用它盛可乐,剩下的景物总会连接起全程的回忆。象是胎印,在过去与现在的时光纽带里作为直通的凭证。回忆竟显得历久常新。过去的生活碎片逐渐存活,对接,然后丰满。韩转过头注视,颜脸上泛起的彤红已尽然退去,她的呼吸是均匀轻微的,可能正在作着梦。如果梦是安祥的。那么梦是泊在宁静的港湾吧?韩为自己这样文艺的想法作笑。然后颜会突然醒来,赤着双腿碎眼迷朦地去上厕所,回来再枕着他的胳膊睡去,她喜欢把韩的头整个埋在她的长发里。阳台上的夜来香散发着一种清香,韩嗅到了夜的气息,回忆从来不是似是而非,颜仿如正穿着以前那一袭洁白且单薄有如蝉翼的睡衣在韩的面前蹑足而过。“韩,你在阳台干嘛呢?还不进来。”房间里传来苏珊的埋怨,“我坐着抽根烟呢,就来”,韩的思忆逐渐剥离,回应着。一切却如历历在目,韩总挥之不去,每回快到他的生日,那景象至今犹新,有多少回,苏珊抱着他的头抚摸着,如当年颜那样抱着,在他耳际喃喃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颜肯定不是故意的。”

      “鱼绘得很丑哦!”颜光着身子靠在韩的胳膊里有如新剥皮的白嫩小兽。“像是石器时代的绘画作品”颜对杯子的年代一无所知。“其实这杯子的年代很浅,只是民国时期的仿古新瓷制品,但那图案是有代表意义的”韩转过头来笑了笑。“代表什么?鱼代表丰收?”颜洁白的手举起杯子沉浸在想象中。“一小半代表丰收吧,那是仿远古时代的纹饰,那时代很多陶器上都有鱼”由颜裸露的胳膊往上看,韩看到了杯子,然后再看到了天花板上小蜘蛛结的网,小蜘蛛在织着一副精巧无匹的八卦图,而他正是蜘蛛要守侯的猎物,颜不止一回红着俏脸冲他叫:“你这破人以后都是属于我的!别的女人休想夺去,你也休想再对其它姑娘有歹念哦”,话语凶狠,媚眼儿里却荡漾着幸福的春意。

      韩慢吞吞地说:“远古时代人们经历了很长段时间的渔猎时期,鱼是对当时劳动成果的朴素描述”“后来呢?”颜接着问,“同时也显示了男人对性的一种崇拜。”“哈哈,哄人呢,鱼代表性?当我傻丫。”颜裂着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放肆地笑。由现代的词汇里颜想到的只有“鱼水之欢”。鱼代表什么呢?韩为自己说到这点也笑了。颜转过身体用手臂箍住他的头,他眯起的双眼在颜长发遮掩下成了一条直线。“你看这两尾鱼的形状象什么?对接起来就很象是女阴,鱼在远古人简单朴素的纹饰当中隐喻着女性的隐私部位。”韩接着说,颜突然嘟起嘴:呸!破人!

      头上是白灼灼的太阳,没有风,四面的山坡尖削地裸露着它光白白的脊梁。韩裸露着上身在烈日下擎着磨尖的竹枝在河湾里刺击着游动的鱼。他的下半身披挂着树皮,他的模样也是彪悍而强壮的。古铜色的肌肤青筋暴起的血管,充分显露了男人最原始的野性。而女人正侯在洞穴里守护着灼热的明火和用坚韧的桑树皮编织着猎鱼用的网,那时没有烦恼,没有美伊战争,没有台海风云,人初初褪掉了脸上那层绒毛后,逐渐把持了凌驾于动物之上的强力意志,其烦恼只来自于渔猎未能成功尚末填饱的肚皮和对女人肚子一天天窿起来时的无措与惊慌。生育和性交作为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超越了人的朴素思想和脆弱意志渐渐趋于神秘,作为对生育的无知与崇敬,女人的阴部被披上了神秘的光环...韩想象着刀耕火种的远古时代。但那个时代很难把颜的模样揉和进去。颜的气息太青春太现代,她穿着现代机织的丝质的薄薄的衣裳,肤白胜雪,细腰如柳,胸前隆起的乳房进化成一种绝色诱惑的景致,在夜里无数次地撩拔着韩的视觉神经与欲望。“那男人的呢?”颜眼里涟涟漪漪。“陶器上的鸟纹代表了男根..”“你...鸟人!”颜的气息荡漾着,颜开始咯咯地笑,其时她又让韩反过身来紧紧地压在床上了。韩明显带着浓重的鼻息,那时的侵入极其猛烈,颜眯着碎眼,急促起伏着,喘息着,哼叫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韩这样和颜维持了将近5年,其间矛盾吵闹自然不少,恨起来时,颜吸着鼻子嘤嘤地抽泣,韩独自抽着闷烟,谁也不理谁。房间很小,目光难免相碰,韩怒目对视,她毫不迟疑的瞪回去。然而韩紧崩的脸一下子就松驰了,心就软了,然后挨过来温言软语地哄着。颜迷恋韩的眉,韩的眼,还有他那浅浅的话音,紧挨着那么近,听着甜入骨子里,最终作“哇”的一声啼哭,所有的怨气都由那一声啼鸣抛进子乌国里。俩人都明白,彼此的半生注定了谁都离不开谁了,如栓在一起的蚂蚱。颜最后总会破涕而笑,有如雨后的春海棠,映入韩的眼内惜得其心房刺刺作痛。

      苏珊一直没有结交男朋友,韩有时会主动拉话打趣苏珊,说要不我介绍我单位里的未婚男你认识吧,颜在旁边就笑,“你这破单位,净养破人,就我瞎了眼,才找上你来。”苏珊笑笑,不自觉地盯了一眼韩,神色突然地黯淡下去。那是一个昏黄的午后,蝉在院子里的树枝上嘶叫。颜的神色显得疲倦,毕业后的日子百无聊赖,颜在邻近的城市夜场里应职了一份领舞工作。韩恨恨地骂过一回颜,说那场所根本不适合你去,何况隔着四百多公里,怎解相思之苦?颜笑嘻嘻在背后又箍住韩的头,用她的柔软企图软化韩的态度。苏珊别过脸去,颜据理力争,吼吼..本小姐不卖笑,不出卖身体,全凭一身舞林绝技风靡世人,为什么不能去,我不去你养我啊?破人,久别还胜新婚呢,到时你会更怀念起我来...韩亦知道颜就是瞎玩,毕竟年轻贪玩。在市里也待闷了,怕那青春的气息长出霉菌来。韩最后无语,这丫头玩厌了自然就回来了,韩于是就允了,颜多则几月一回。晚上韩的空间就阔落下来,还真是特别地挂念起颜来。而毕业后留在本市舞蹈剧院工作的苏珊,平时也落得清闲,苏珊一直不乏有追求者,少年俊杰,商贾英才,然而苏珊眼角眉梢没流露一点情意,显得无动于衷。颜有回长途电话里就说,苏珊苏珊啊,我的光辉岁月才开始呢,没时间陪那鸟人了,你不谈恋爱就多过来陪陪。话已出口,猛然想起什么,脸竟一红。颜离开后苏珊常往韩的院子里走动。或乎路过,或乎问点韩历史上有关于舞蹈方面的资料。日久俩人对峙着神情会带点恍惚,原本少言的韩竟也话多起来。

      那是颜离开两个月时一个闷热和山雨欲来的午后,当天正是韩29岁的生日,韩在院子里案台上写一份文物报告,韩相信颜今天一定会回来,他闷热得开着窗,窗能一眼全览院里的境致,他内心焦灼等待着。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韩转头回看,原来竟是苏珊,颜和苏珊的的体态步伐何其相似,韩似分辩不出来。苏珊微笑说:“我去文化局回来路过这儿,外面天黑得紧,怕是暂时回不去了,来你这避避雨。”韩说,快进来吧,一会颜肯定回来呢。韩说,“咱喝可乐吧,这天气,可乐的冰凉正好。”苏珊促狭地看着韩:“原来你也换口味呀,还以为你平时只喝凉白开呢”韩笑了笑,已没往日的拘谨,韩倒了一杯冰可乐给苏珊递过去,天色说变就变,突然一个雷声的阵裂,苏珊拿着杯子的手猛然一颤,杯子砰然落地,苏珊惊呼着扑进韩的怀里。天色昏沉而沉抑,正如韩紧拥着苏珊的身体。二人紧紧对视了几秒,没有言语,韩猛然抱起苏珊,把她直接抱放在案台上,掀起苏珊的裙子,粗暴拉扯着,最后如一头困兽般猛然突入,苏珊双手紧箍住韩的背,背上划出血痕,苏珊抑着沉重的鼻息说:“韩,我爱你呢,嗯,嗯,由开始我一直都爱着你呢。”

      窗外一阵闪电划过,照着了一把花雨伞下鄂然痛苦的脸,其是颜。她惊惶无措对视窗里的那激情一幕,脑海里电闪雷鸣,闪过她和苏珊早几天未回来前在电话里的谈话。颜告诉苏珊,自己怀孕了,说会在韩生日这一天里亲口告诉韩,要么是给他一个惊喜,要么是看看这个呆瓜男人的一脸无措。苏珊说我真为你高兴,但我就不去了,让你们过一个甜蜜蜜的二人世界吧,哦不,是三人世界。颜在电话里开心得大叫,是啊是啊,姐...又一道闪电划过,苏珊亢奋莫明的脸终于见着窗外那把花雨伞,她急促地叫:嗯啊,韩,韩!你快停下来,停下来呀,颜回来了!韩扭头猛地惊醒,然后就冲了出去,而雨中只有一把落地的花雨伞,韩疯了似地追出街口,韩看到街口处一拔的人群正围着一辆面包车,车头上的玻璃已然粉碎,车框染着鲜红的血迹,韩惊恐地拔开人群,看见颜蜷缩着身体倒在血泊里,其穿着的白色衣裙和着雨水血水一直在流,韩蹲下身子紧紧把颜抱进怀里,正如往常颜这样地抱着他的头,颜睁开眼睛脸露浅笑,微弱地说:“嗯,破人,原本,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你让我看到了一幕惊讶..那你好好待她吧..”一幕暗黑在颜的脑子里一涌而上,颜的话音微弱得再已听不见。韩的心如刀绞,双肩抽搐着,溃不成声...

      关于过往俩人的情节已然杀青,韩就失了神,三年里依然感觉着心房的疼痛。苏珊由小小的客厅走出来,一边拿毛巾抹着刚洗的长发,“嗳,你快去冲澡吧,然后说说我们结婚的事”苏珊的话语坚定不容置疑,在那一回变故后,韩一直萎靡不振,苏珊突然由一个文静的姑娘变得坚毅和果断,除了那三几月的悲泣和忏悔,她开始安排起韩的生活,一切是那么主动与从容,她把韩所有的旧物都重新更换了一遍,除了那个韩执意坚持要留下来的杯子。韩开始很不适应,继续沉浸在伤痛中,心如碎裂,就正如他所摆弄的那些物什表面的裂痕,区别是一个历久常新,一个伤痛触目。但苏珊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在事隔两年后,苏珊又重新地踏入了韩的这个院子。韩其时刚由伤痛当中缓过来,情感有作着复苏的迹象,韩默然地接受了苏珊在身边存在的事实。

      韩冲洗好身体,然后打算再到阳台上抽根烟,刚点着,苏珊就说了:“都夜了,别抽了吧”我和你说个事呢。韩熄灭烟蒂,回到床上,其时亮着灯,那情景有若三年前,苏珊也穿着白色薄如蝉翼的睡衣侧身倚在旁边,苏珊说:“在你生日那天我们把婚事办了吧,你来朋友不?”在静静的夜幕下,韩竟然想很快地睡去,是的,他累了,他什么都累了,韩的呼吸是清晰而沉重的,床上的苏珊渐渐感觉自己的微小,象停驻在床上的一粒微尘,自己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其时她又想起颜。

      苏珊赌气地把手伸进韩的裤裆里缓慢撩拔,韩动了动身子,没作着任何的回应,苏珊突然爬起来,用另外的一只手由床头上拿起那个瓷器杯子,“这个就是颜以前用过的杯子吗?这个晚上我就把它毁掉!”韩突然睁开眼睛,对视着苏珊说:“不许你碰它!”苏珊在裤裆里撩拔的手开始感觉到硬热。苏珊放下杯子,猛地把韩的身子掀过来,主动坐上去疯狂地套弄,呜呜地说:“颜是不是这样子?颜就是这样子!?”苏珊头发散乱,动作迅猛且频率很大显得歇斯底里,苏珊突然说:“韩,你知道不,那天我对颜说自己不来的,我是故意让她看见的!韩,我比颜还爱你!韩,你清醒清醒啊!!”苏珊呜咽带着哭腔,狂野地扭动着身体,跨下的韩了无声息,犹如死肉,但其泪水顺着眼角直流,韩头痛欲裂,透过苏珊疯狂摆动的身体,看到了摆回原位的杯子,杯子里似泛起一阵歇色的泡沫,那是颜曾盛过的可乐,颜的身影慢慢浮现上来,颜正张着两扇薄薄性感的嘴唇咯咯地笑,颜的影象无限放大,颜说:“韩!鱼的杯子呢?我们这里还有鱼...”


点评

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不喜欢苏珊,非常非常的不喜欢苏珊,她心肠太坏了,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爱,竟然不择手段,即使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喜欢韩,虽然现在的人情感很复杂,对感情的背叛太平常了。但是,在他知道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6 20:10
这篇我经常记起,可又无从找到,原来被删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5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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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摆渡人(回忆的想像)

夜歌    发表于2007年12月03日 00:59 阅读(37)

    夜色益发地沉重,水气氤氲在河道上盘着,罩住了一团暗影,暗影不是顽石,那是一只渡船,渡船正静静地泊在素水河的水岸边,弯月挂在半天上,照着远处的江水一片银白,河道上白的是水,浓晕的是雾,灰白的雾气浮在光泛泛的水面上,竟成了一片混沌的美态了。

    那渡船就是他的家,10多年前上游的洼地围山建水库,于是,他就一人一船顺着上游漂下来了,渡船就一直停泊穿梭在素水河的两岸边。两岸的人家从没知他的姓,平日里就管他叫河伯。

    十多年来有关于对家乡的点点回忆,正如让素水河的江水冲刷般慢慢在他的心里隐淡了去。偶然脑海里闪映的依然是那低洼深处那莽莽的丛林。生活的改变只是由从前提着锄的粗手现在抓起了沾湿的长篙,最后还有的是屋后面那棵粗壮的树木变成了一艘浮游着的小船。莽莽的丛林浸在水底了,低矮的泥房浸在水底了,洼地就变成了一幕平静如镜的湖。他就浮游在渡船上,渡船上面盖着黑色的油毡船篷,为他遮风挡雨。他平日里就赤着上身,坦露那一身黝黑如铁的肌肤,如柱子般耸立在船舷上,撑一支长篙让渡船在这河岸边来去停摆,来去的收费都是两毛钱。素水河里的深度,两岸间的距离,他年复一年地度量着这个数。

    由山民演变成了船夫,快十多年的光景,河伯摆渡与捕鱼的技艺谙熟得十里八乡无人不知。船在他手里长篙的指挥下绝没有一点的悠晃,有人也看见他能一个扎子钻到河里能摸上一条细滑的鲢鱼。他是一个鳏夫,一个人的光景过得清闲却又落下了凄清。他平时最大的喜好就是啜些米酒,就着那河里捞捕上来的河鱼小虾饮几两米酒,清景的夜晚,米酒的烘动常让他趴倒在船舷上木然地对着河里泛着的好几个月。

    每到黄昏时他就上岸去兜卖河鱼,村人们暗里嫌他小气,无论坐渡或是买他的鱼,他定是分毫计较,一杆枰让他平平地端着,分毫不差。但那刚由河道里捞捕上来的河鱼真比集市里买回来的鲜美多了。在那卖鱼的一小段时分,是河伯最快乐的时侯,卖完了鱼那些零碎票子转眼在村里的小买部里换成了米酒。河伯与卖酒的二狗是是棋盘上的好友。二狗是个跛脚老男人,那年月村子里还没有电视机,二狗常在晚饭过后打着饭嗝拖着拐腿拿一副木刻的棋盘到河伯的船上去打发时光,一轮厮杀后那酒瓶也就空了,天色也黑沉了,二狗就醉醺醺地寻着岸上的灯火。二狗走了,剩下他一人时感觉到落索,不知怎打发夜,就靠着船帮唱一支少为人知的山里小调,那调子很低沉,由儿时他就听父亲唱过,曲的大意讲的是村落里一个古老而悲凉的爱情故事。河伯没完全体验到曲里的意味,却由自己沙哑的嗓音里听出了将至晚景的凄凉。

    那时岸上是一片墨黑的,近水岸边的那所院子却没完全睡死,近近传来狗的吠叫声,夜深,他尽了兴儿,仄仄地收了声,但见那院子里的窗火也就灭了。他弯腰回到船篷里,水烟抽得‘扑滋扑滋’地生响。

    农历五月初五的晚上,河伯打渔回来,船靠在水岸边,他就看到那青石块上整齐摆放着五个糯米粽子,用翠嫩的荷叶包裹着,还呼呼地散着热气,他就知道院子里的女人到这儿来过了。有回二狗酒喝多了就乘着酒意骂:现在的村风都让败坏了,常有对狗男女偷偷在橡木丛里干那龌龊的事。说某人曾深夜里看见有妇人幢幢的影子急脚往岸下走,说这河岸的橡木草丛里时时有细碎的声音,像牛蹄刚由泥地里拔出来的‘啧啧’声响,又像风过树林般呼呼的喘息。说这等丑事肯定得败坏了村里风水的!二狗骂完就呸地一口唾沫吐在江面上。河伯就骂二狗是个婆娘扯闲事的烂嘴,这般哆嗦,什么风水啊?素水河一向是有风水的!并用他的‘車’吃了二狗的‘炮’,指力压在木棋盘上发出很响的碰撞声。然后他走到船篷外坐着,不理二狗在里面喝骂要悔棋。此时江面正慢慢泛起低沉的风,水气氤氲上来裹住了他,让他想起裹着的糯米粽子,想到那女人已再不能来了。

    八月中,村长常坐渡船到对岸去,说到对岸商量捐资建桥的大事,回时都喝得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并说对岸那秃头老村长真鸟,没几盅下肚就成狗样了。上岸时扔给他两毛钱,他照样收下了。晚上二狗来,也说同样的事,说这河道快要修桥了,以后素水河就没你的份儿了。他就笑:修哪,修桥可是造福子孙万代的大好事呀。把剩下的半瓶米酒往嘴里倒,转过头去,平白地觉着心空,涩涩的,徒地想起以前那浸在水下的低矮泥房和背后莽莽的丛林。

    河伯照常到村里去卖鱼,也照样斤两计较。回来却蹲在船舷边上眯了眼看村后面那坐山,目光顺着山梁往下走,婉婉蜒蜒的,山与山的坎角越来越宽阔,天空撕裂成倒八字地现在眼前,再下望去,密麻麻的一片,只感觉山洼底处尽是一团灰黑的轮廓了。黄昏时升起袅袅的烟,那不是雾,是炊烟,炊烟围裹着一团的就是这水岸上的村子。再往下,浮游着渡船的素水河也如那山梁般婉婉蜒蜒,天上没有云,映照在河道上没有倒影,远看河水尽显得一片酽酽的深绿。当岸上燃起灯火时,他讷讷地琢磨起二狗讲的那些话,坐在船舷边木木对视天上那月,月正滋生了光轮,隐隐红红地两个影儿靠着,一忽儿又让锈云给遮掩了,河伯像琢磨出了事理,挪动身子要站起来,腰到半空却颓然坐下了。

    九月,村里开会集资,经过一番乱哄哄的讨论和争吵后,意见终于得以一致。凡是村里人家都认捐了钱。河伯不是,却叫二狗暗里认捐了多一份,二狗由他手里接过那一叠票子,才明白到这男人的厚实性子,这是以前分毫计较的那人,为这断了自己活路的桥,竟捐出一整个儿的财物。二狗自此目光里分明就带有了感动。票子很多,尽是一毛二毛的一叠皱巴巴的纸币。村会计整整数了半个晚上的光景,刚好是齐八百的数。

    捐钱的第二个晚上,二狗再提着棋盘往河岸里去,但见河岸边上空空而已,一片明明白白,那渡船,那摆渡人早已不见了。二狗回村里一说,村人并不诧异,倒有嘴刁的更说:快修桥了啦,河伯赚的那份也够了,敢情是回老家娶外省妹子过好日子去了。这话让河岸边上的女人听见了,她不作声,回房关了灯早早地睡下。却睡不着,窗外有微风,但只有风的轻韵,没有了水上那人的山里小调,清夜就显得漫长,她就张着眼到天明,待到天蒙时分,起床去地里割菜,两眼竟分不清菜的老嫩来。原来泪水浸了一夜的凉枕,女人是个寡妇。

    很快的,一座简陋的水泥桥就在两村间架起来了,桥做好的那天,村人宰鸡杀鸭如过节般隆重地庆祝了一日,桥做好了,路通财通,村里生活日见一日地好起来,桥就成为两岸人家一致的风景。夜晚,桥是没有灯火的,像跨在江面上的一条暗黑的神物,常有村里年轻人约上相好在桥面上轻轻唧唧,搂抱着,心里默念着桥的好。再看那江上,早没了那盏渔火,感觉夜境像缺了些什么,说不清也道不出,说回吧,离去心里竟会想起河伯。

    也同时很快地,河岸边上的女人就改嫁给了对岸的一个男人。男人开来一皮卡车,一股脑儿就把女人和她的物什由桥面上载了过去。日子里女人如常到桥岸下面的的阶梯处洗菜,女人会时时想起去年那五个滚热的糯米粽子,看着对面就想起赤着上身撑着长篙的那人。女人的胸口就堵得慌,浸在水中的手微微一颤,一把嫩绿的通菜正沿下游漂去。  


点评

真实的故事?佩服,冷冷的态度写出意味深长的故事。这样的写法,我实在不会。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4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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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散文之

蝉悲
夜歌    发表于2008年06月11日 01:30 阅读(41)

      五月里来时天天下雨。烦人吧?久而倒显得习惯了,午后的天空常是灰色的,浓云低坠,瞬间倾盘大雨。夜晚我极少外出,更何况在这恼人的梅雨天气,在夜静的窗台上,我终于听到了农田里的蛙鸣。我在夜晚亮着微光上网,窗台是敞开着的,雨后的空气氤氲而清新,我能看见燃烧后的烟絮一缕缕地飘出去,很多时候昏暗的日光灯上会砰砰作响,我不用抬头凝望,那是我知道,定然是房子背面小山上的夏蝉飞进来了,它在追逐阳光。奈何是夜,如此热烈地,忘我地碰撞,蝉爱的就是光和热吧。

      蝉在光滑的墙壁上最终不能停留,扑腾着它洁白透明的翅翼累了,然后越飞越低,终于到了我手里。我会拿着细看,回想起儿时的时光,蝉是不是也变了模样?然后开心地唤女儿,叫她用小手来拿,懊恼的是现时的孩童怎么如斯胆小了,她缩了手,或者是兴味索然,急速速地找她妈去。她又怎么能知,蝉,在父亲童年的时光里是如何为快乐添色加彩?那苍翠树林里整一片的灿烂蝉声,足足伴随在孟夏的甜梦里。

      有人把蝉唤作‘七年蝉’,蝉由出生开始会在地底下面默默地蜇伏七年,七年之期奈何长远?蝉用七年的默默换取一个月的灿烂歌唱,蝉唱的就是生命之歌吧?歌声嘹亮,却离生命的终点愈来愈近。看着它薄薄透明的翅翼,我对着这细小的生命竟有细微的感动。不为蝉生命的短暂,而是慨叹那黑暗潮湿的七年里,它该怎样地默然等待,等待得象是对熙暖阳光的某种承诺或者对寂静山林的一种相依不舍...

      蝉,用七年换一月的生命歌唱。“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孟浩然的诗句里说,还有一个成语叫'噤若寒蝉',形容秋蝉是不敢作声的,但我怎么总记得,儿时在秋后晚黄的夕阳下,小树林里秋蝉亦同样在歌唱。我在想,我在夜静里傻傻地想,能用七年换一个月纵情歌唱的蝉,不该有悲,悲的是睹物伤怀的人。若果蝉的等待有着积极进取的行为意味,蝉的等待正深深诠释了对光明的追求和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吧。

      我最终把蝉在黑夜里小心地放飞了,生怕弄伤了它的翅...我看着它洁白透明的翅翼在黑夜里一闪,隐没在暗夜的树林中。
      六月初,雨还没有停歇,像这么个雨后如常的夜晚,窗外面有蛙鸣,晚虫唧唧,我感觉像欠缺了什么?凝神细想,哦,是没有了一种声音,能让暗夜灵动的歌声,欠缺的是蝉的清韵。我亮着微光,日光灯发出光和热,外面黑蒙蒙一片,我在等待,蝉的到来。

      窗外微雨沥沥,我默盼,风将停,雨亦住了吧?暗夜里微亮的灯火,我在等待,然而树林里一片死寂,蝉声不至,蝉再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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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散文之

房子

      宇宙之神宙斯结婚的当天宴请天下所有动物,唯有乌龟不来。

      宙斯觉着奇怪,就问:婚宴的当天非常热闹,为什么就你不来呢?乌龟慢吞吞地回答:神啊,我感觉不到有比待在自己房子里更快乐的事情了,我宁愿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宙斯出离地愤怒,运用了他至尊无上的神力,然后他宣布说:以后无论外面的世界是多么明媚,山花烂漫,你都要背着你那又重又厚的房子生活着。乌龟不作答,懒洋洋地笑了,以后无论是刮风下雨,阳光普照,他都喜欢待在那又重又厚的房子里。

      六月末,因为门前的公路要扩建,家里的楼房要拆迁了。这是预料到的事情,悲伤却在所难免。我对妈说,我想独个儿出去住,话没完,妈早红了眼。我心房就砰然抽缩了一下,血液不流畅,感觉到心口一些微痛。转头看那我住着的房子。由高中年代开始,里面的景物就一直没有变。房子里有两扇窗,窗与窗之间的距离来是六步,去是六步,其间摆设着一张书桌和一个小小的书柜,但都是积了尘的。墙上面还挂着九八年的年历,经冬复历春,我总不换。右间的柱上面裱着一张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再上面粘着一支高中时代我在酒家卡拉OK房里盗来的塑料玫瑰。蒙了尘了,就有了暗红暗红的光泽。床是在房门的右边的,很多时候会堆了杂七杂八的几本小说。其实我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在家的时候,大多数我会呆在这房子里。窗是浅睡人的眼。昼了也夜了。我常于夜里无眠的时候煮了茶,然后靠在转椅里翻看那些小说。那时窗是开着的,夜凉的月色渗进来,远远是迷漫的街灯,窗外面是一条人工小河,河水在晚的灯光里镀上了金黄色,乳白的雾气浮动在水面上,一切是静的风景。呆在房子里于隐约的朦胧里我就感觉到窗子的灵性,它是一色风景吧?燃了烟,在氤氲的气息里,我竟体会出卞之琳的诗味来: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但我一直没有梦,星星醒着,我也醒着。夜永远是婀娜而多姿的,夜并不寂寞,房子成仙山楼阁了,房子里有我。
    七月初,我在城东的生活区里转悠了一天,相中了某住宅楼的一个房子,楼下面可以停机车。我觉着方便,然后我就搬了。穿过长长的里弄,踏着混凝土铺就的小道,那楼房就现在眼前了。原本旧房子里的东西并不多。我约了一位朋友帮忙,一下子就搬了。其中只得一桌、一床、一摞子的书。然后姐说,别闷着自己了,然后送我她用着的CD机。我也把电热壶带了过来。我的习惯是改不了的,于夜里的时候我还会煮茶看书,茶是淡淡而价廉的铁观音,书让我看得起了皱折了。这房子里没装日光灯,灯泡豆黄的灯影下,看什么都迷蒙。但我喜欢,其实我还想什么呢?我想念过去,过去支离破碎了,然后我就盼望一扇窗,一扇窗外面的景致。开了窗,看见的只有对面楼房的窗子,子夜,高楼一角上的天空里,只有一扇夜的灯火,灯花迷蒙,灯花里有我了。嗯,神话里的宙斯也叫我背着我的房子。

      七月流火。闷人的夜里,电热壶兹兹地响着。CD也哼着一阙恼人的歌。我听得重复又重叠的,却总舍不得换碟片。烟在手里燃着,淡淡的夜色迷离,夜却是不眠的,远远传来了婴孩的啼哭,还有那夏日鸣虫浅浅的清唱,隐约如一阙静夜里的凡歌。我坐在地板上就奇怪,我的梦船怎的还不来?季夏的月光渗进窗台来,软绵绵的洒了一地,空灵的地板上,散发着惨白惨白恼人的光。

      一间房子,房子里有我。

生怕情多累美人
发表于 2014-1-23 0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哈,看到第一章第三段就忍不住先回帖了,这年代不懂拖拉机罢了,不懂斗地主的,少呀!{:soso_e113:}

点评

在广州上学那三年余,周末闲荒,茂名同乡进宿舍邀牌局,我说不会打拖拉机,也不会玩三人斗地主,同乡哧地一声:真枉为茂名人,除你乡籍!真惭愧,真的不会,但我会打麻将,亦是臭牌,逢打必输。对于纸牌,看来此生是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26 16:21
爱上大茂名,喜当大猫友,吃喝玩乐事,天天乐开怀!
发表于 2014-1-23 05:35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文字的人,不经意间就穿上静与孤独外衣,如蚕蛹隐身在蚕茧,静静的,听不到外界一丝的噪杂,只有在字里行间,荡漾出一缕缕轻音,呵呵!读完第一章,我在想楼主是什么样一个人呢?说僵硬冷酷吧,第一二段的呢内心却充满柔美,淡淡的,轻轻的,温温袅袅,悠悠柔柔;说冷眼浮生吧,却灵魂出窍跑到了中南海嗨政治,憾民生;说孤独吧,却又神游三国、水浒,和哥们一起晚晚做‘菩萨’。笑死我也,‘菩萨’这词用的太形象了,偶尔我也做‘菩萨’,哈哈哈!可见,夜歌是一个值得慢慢探讨的人!!!孤独不寂静,也不无聊,修炼一份从容,一份健康心态。
爱上大茂名,喜当大猫友,吃喝玩乐事,天天乐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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