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盲人大妈阿凤的梦想——融入社会

排哥

     

很多健全的朋友也许会无法理解，有梦想成为科学家、政治家、艺术家、教育家、社会家等等，就是没听过梦想‘走出家门融入社会’的，这个也称得上梦想，难道这个也需要梦想吗？但假如你是一个被社会隔离的人，没上过学、没到企业上过班、没看过电视、没看过电影、没上过网、没外出逛过街、没参加过party、没旅游过……如果时间长达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梦想又将是什么呢？下面这篇文章就是写农村盲人大妈阿凤的梦想，作者是她的外甥女——师岑。 她是我亲姨，妈妈的亲妹。从懂事有记忆开始，我们就是彼此忠实的倾诉和聆听对象，直到现在。她是两个孩子的妈，一位名副其实的农村妇女，是个盲人。 四月中旬，我回家参加同学的婚礼，例牌都要给她打个电话。当时已经很晚，打好几通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照理这种时刻她不会在电话中，小姨不会这么晚与她煲电话粥。在我连续几个晚上熬夜，体能耗尽，一倒下就可以昏睡百年的时刻，她给我回电了。迷迷糊糊地问她刚才跟谁打电话呀，这么久。她有点失落地说，我没有朋友没有同学，除了亲人，还能有谁呢？她隐隐地一声叹息。我有点担心地猜测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有点紧张地再三追问，她说刚听完电台节目，节目结束后，第一次鼓起最大的勇气，给节目嘉宾打了电话。由市残联和茂名电台联合举办的一档鼓励残疾人关于就业与积极生活的节目，这档节目叫美丽人生，开播将近十年，影响力深远。凤姨是这个节目的忠实听众。节目嘉宾是残联主席和一位80后英俊潇洒的阳光男生，他们都是盲人，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成就，并尽一切可能抽出业余时间去帮助和鼓励身体有缺陷的残友，热衷于为残疾人举办各种公益活动。他们在电台里再三强调一切皆有可能，并且极力鼓励那些渴望改变自己，但缺乏勇气的残友们，如需帮助，就给他们打电话。在电台公开的，是私人电话！在四月底，有个读书日，并会为盲人举办一个公益活动。节目结束之后，我姨做了一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拨通了节目嘉宾王俊的电话。非常庆幸她拨通了这个电话，让她的生活由内到外，从此发生色彩斑斓的变化。 我姨五岁因病失明，18岁结婚，19岁做妈妈。天生好强又聪明绝顶的她，没有机会上学，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收音机是她唯一的伴侣。从孩提时光到现在两个儿子大学毕业，收音机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收音机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启蒙老师。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各种梦想，歌唱家，科学家，老师，电台DJ，甚至警察。条件不允许去读书，老天却赋予她丰富的想象力，敏感细腻敏锐的感受力，清晰的思维能力，了得的口头表达能力。从出生开始，就不断地被演绎社会赋予的各种角色，从女孩到女人，简单的字面，却跨越了时代沧海桑田的变迁。简单的女儿角色，到后来的为人妻，为人母，各种复杂的妯娌婆媳关系，处处是生活的智慧。狭小的家庭生活圈子，简单生活却不简单。“身残志坚”在生活的现实面前，都不值一提，咬紧牙关挺着，才意味着一切，人生哪有那么多矫情？当需要她的时候，做饭，打水洗衣服，搞卫生，喂猪，插秧，收割，上山下地，家庭支出与收入的统计，做手工，打围巾，果断干脆利落漂亮。简单的生活，沉重的负担，她与普通的正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在精神层次上，她从来没放弃过对自己的追求，除演绎好“自己”以外的角色之外，她也从来未忘记“自己”。成就自己的最好方式便是努力实现梦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依附于任何人，生活的自理，从精神到物质的独立。关于独立，她从未放弃。梦想再美，没有执行力，也只是个虚幻的泡影。过去那么多年，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但没有行动起来的条件。去年两儿子都大学毕业，经济上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想关于自己梦想的事情。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她说我从来也没有放弃过走出去的梦想，我渴望走进社会，参与社会，结识朋友，交流学习。一直在家里听收音机获知外面的世界，却未曾有机会走进真正的世界，感受这个世界。我没有朋友，内心的苦闷不知道跟谁说，熟悉的亲近的人从来也未能真正地理解我的内心感受。现在有这个机会让我走出去，我是否可以去尝试一下？我这个劳累困乏得一摊下来就可以昏睡百年的咸鱼状态，听了她的一翻哭诉之后，立马回魂。我简直比她还要激动，跳起来说当然要去啊，你千辛万苦熬到今天，就为等这一刻，必须要出去啊！面对我激动的绝对支持，她有点出乎意料。我说太难得了，真的，这个社会有梦想的人本身就屈指可数，能坚持梦想的人就更加凤毛麟角了，聪明才智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一直不放弃啊！何况你聪明才智和坚持兼而有之？必须要去，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出去。打完电话，我隐约地感觉到，她人生新的篇章，即将揭开。 她当然想办法出去了，第一次面对面与 自己的精神偶像交流，第一次受到来自陌生人的热情帮助，第一次参观氛围浓烈的图书馆，第一次在热心志愿者的帮助之下感受森林公园，第一次与来自各地的残友交流生活，第一次受到那么多真诚的称赞，第一次感觉到在陌生环境的紧张，第一次觉得精神振奋到要炸开了。再美的想象也没有亲身切肤的感受来得强烈。激动，感动，振奋，开心，感恩以及各种无以言表的切身体会让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积极的能量。她多次强调优秀谦卑乐于助人的杨主席，释放出来的与人为善以及一切无限可能的气场，万丈光芒的正能量点燃了她炙热的心，同是盲人，在杨主席身上，她真的看到了一切皆有可能。还有阳光80后男孩王俊，阅读，上网，购物，旅行，写英文邮件，玩微信，卖萌样样精通，“失明”只是一张被迫贴上的标签，但撕去这张标签，依然一切皆有可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梦想，可以去尝试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生活本身并不是非黑即白，生活的色彩，源于自己对生活的热切期盼和人生的刻意追求。推拿按摩中心的陆老板，大方，热诚，真诚，为广大的残友们提供了良好的职业条件，曾经看过一句话，大意是”努力做赚钱的企业，才是真正的为社会做公益“，他经营的社会企业帮助了很多残友们实现了经济独立。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太有力量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到家之后，保持与杨主席王俊联系，还让我和小姨加了杨主席和王俊的微信，随时向她汇报她偶像的生活状态。 读书日活动回来之后，心情一直处于振奋状态，不停地回放当日的种种感受，与我分享她的美妙心得。这不仅仅是经历许多美妙的“第一次”振奋感受，更是“渴望走出去”梦想成真的发自内心的大喜悦，是勇敢迈向更高远梦想的第一步。“万事开头难”的真正含义是，难的是踏出第一步，突破这个障碍，就会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所有的困难。由于她给杨主席和王俊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有为期两天的全包免费学习定向行走课程，第一时间又想到了她，通知她出去学习。如果当晚没有勇气打那个电话，如果没有勇气走出去，就没有接下来改变的机会。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培训学习，但这是她人生正式的在教室跟同班同学一起上课，是她人生切切实实的第一堂课。她第一次正式地与一班同学坐一起学习各种理论，第一次感受做学生的幸福，第一次住宾馆，第一次在同学的帮助下在不熟悉的地方学会基本的生活自理。这一切一切在她看来都新鲜极了，这股新鲜劲儿渗透到她的每一个毛孔里。或许这就是激情吧，做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点燃梦想的激情之火。这种感觉真的棒极了。我只羡慕一种人，那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这无关功与名，一心专注执着追求自己想要的，默默耕耘，一路坚定地走下去。尽管有很多顽固的世俗习成，人到了什么年龄就要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否则就会被笑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坚持自己的梦想，就必须要敢于打破常规，敢于推翻自己思维里的墙。尽管她从小就自学各种生活自理的本领，走路当然就不是什么大障碍，但，她这种敢于走出去的精神，实在是太帅啦！ 梦想一旦开始踏出第一步，就回不了头 ，永远有充满惊喜的事情发生。 学习定向行走回来后不久，端午节杨主席又带着广东省残联的几家领导家属一起来到她家玩，摘荔枝，在她家品尝农家小炒！被肯定，被尊重的感觉，胜于一切授予的荣誉。她简直都要开心死了！当然，这也是梦想实现的喜悦。哎，她简直都升级成为我偶像了！ 现在她正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学习电脑的机会，她渴望能熟练的运用电脑和智能手机与外界交流， 并尽一切可能融入这个社会，参与社会，演绎属于自己的社会角色，而不仅仅是家庭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