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郑香兰

村里的老郑死了，由于他是一位五保户，在这个几千人的大村里，是不会引起别人的的注意。

老郑安静地躺在家里客厅的地上，尸体盖了一张他生时的红花被子，在这个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唯有这张红花被最醒目了。

花花趴在红花被子上面，眼睛微张着，耷拉的耳朵时不时竖起来，机警四周的响声 。它实在太累了，又饿，几天粒米未进。它的肚皮在颤动，机械性的抖动。

“这狗快不行了，让它陪葬在叔的旁边吧。”

“不行呀！叔的遗嘱说了，要善待它的。”

“还是卖了吧，反正叔他人已经走了，卖了也值几个钱。”

...........

老郑的侄子们在讨论着那个叫做花花狗的去留。不就是一条狗吗？还用得着费心？侄子们决定把花花先关进笼子里，处理完老郑的后事，再打算。

大家七手八脚动手去抓花花，有的手抓了一条长长的棍子。花花从老郑的尸体上弹起来，刚才还忧伤的眼睛，现在顿时充满了凶光，嘴里的牙齿随着喊叫毕露在外面。众人在与花花纠缠一番后，终于打断了花花的腿。花花发出绝望的喊叫，眼睛里流露出愤怒；它咬着笼子里铁条，嘴巴的血染红了白白的毛；它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碰撞笼子，最后倒下来了。

花花记得老郑突然倒在地上，它要去救他。花花咬着老郑的衣服，汪汪地呼叫着老郑。老郑的衣服让花花撕烂了，花花的声音嘶哑了，外面有人经过，花花跑到院子里呼唤，外面的脚步迟钝一会，又离开了。花花又跑回来老郑的身边，继续咬着老郑的裤子。


一连几天，花花喊不出声了。它累了，趴在老郑的身边，眼睛紧紧盯着老郑，做好随时为主人叼鞋的准备，因为主人的鞋在他倒下来的那一刻飞走了。

大门终于打开了，进来几个人，踢开花花，把老郑抬到客厅的地上，再盖上红花被子。

花花突然感觉一股冷飕飕的凉风钻进心里，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笼子里，几乎快发疯了，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它倔犟地发出声音。

“咦！你们怎么把老郑的狗关在笼子里呀？”村长发现了花花，好像做错了一件大事一样。“快！快！把狗放出来，老郑还在这里呢，怎么就这样对待他的狗？”

人们捧来了花花最喜欢的鸡骨头，放在花花面前，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花花只瞄了一眼，转头又趴在老郑的尸体上面，呜呜地哀鸣。

村长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当着大家的面，慢吞吞地念了起来。

“我死后，照顾好花花者可以拥有我的家产，还可以得到我存折上的两万块。如果花花老死去后，只能够埋葬，不能够剁杀！”

狭小的屋里面，人们屏住气，眼睛落在村长的面上，又转移到花花的身上。

殡仪馆的汽车来了，停在大门口，几个工作人员准备把老郑的尸体抬到车上。此刻的花花似乎明白了发生什么，它飞奔过去，狠狠地咬了工作人员。人们不敢去拦花花，都说花花疯了，叫派出所的人来吧。

几十分钟后，几位警察手持抓狗的工具来了。花花被抓进一个大大的笼子里，它不再喊叫，只死死盯着消失在村尾的殡仪车，它突然猛碰撞了一下铁笼子，顿时脑袋像开了花的花朵。“花花！过来！”它的主人又在喊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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