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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舞

你还好吗
　　
　　１
　　在我27岁的这年，想正正经经地认识个男人，想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想结婚。
　　女人一旦幸福，就会想到结婚。可是，我不幸福。
　　自从肖恩离开后，我已经空窗加空床两年有久。有人说，这两个空的时间如果过长，人是很容易从心理和生理上变态的。我不想变态，所以我才想结婚来结束这种不幸福。
　　分手那天，我指着肖恩的鼻子，说，滚，把你的所有东西都带走，别让我恶心。
　　一个小时前，我提前下班回家，如所有不幸的女子一样，非常俗套地逮住了男朋友肖恩正和一个陌生女子翻滚在我的床上。
　　那张有着我最喜爱的碎花床单被我从阳台下扔了下去，像一个朵残败的花在空中散开。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肖恩也像垃圾一样扔下去。
　　肖恩把他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就连昨天买回来的一包饼干也一并装进包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门就走。
　　这个男人真够狠心，让我一点念想也不敢留。
　　可是，我却总感觉他遗漏了一样什么东西在我这，同时，把一样属于我的东西带走了。
　　就因为这样，我连小暧昧都不屑玩。
　　曾经有一个男子这样对我说，怎么就请不动你出去？比请老佛爷还要难。
　　笑笑。很简单，我不喜欢看到你的脸，也不喜欢我的脸出现在你的面前。
　　是的，我嫌弃他不够帅，嫌弃他没有四个轮子的代步车，嫌弃他只是一个每月领一两千块的小男人，嫌弃他就连说句话也眼神闪烁。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但我就是如此的嫌弃那些欲靠近我的男人。
　　他们的眼神告诉我，这妞的咪咪不错，摸起来一定很有手感；这妞的腰就是细，动起来一定状若杨柳……
　　我无限鄙视着这帮下半身动物，这帮只要过程不要结果的动物。
　　所以，我一定要正正经经地认识一个好男人，偶尔看场电影，偶尔去海边吃顿晚饭，偶尔接个吻，偶尔爱抚下。后来，把自己给他，像花儿一样的盛开在他的身下，旁边是两本盖了红章的本子。
　　这才是我想要的男人，一个负得起责任，给得起我一个家的男人。

　　２
　　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缘份，所谓偶遇，那都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别笑我老土，我相信婚介，我相信传统，觉得走进这里的男人都是一些内向的羞涩的老实的，他们的内在美被外在的不美掩盖着，禾秆盖珍珠，只要揭开，就会发现内里那种温和而又耐久的美。
　　于是，有了我第一个相亲的男人。他的第一句开场白就让我的心动了一下“我是一个律师，但我骨子里是一个诗人。”，理智与感性的结合，多么完美。可是，这是一个爱卖弄的家伙，吹完他经手的案例如何成功后，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朗诵了自称是他亲手写的诗歌“你来了/哦/你像一朵春花/一样/美/一样/鲜/……
　　结果是，晕倒了一地人。好好的一场相亲会，让他一个人全包，变成了个人演唱会，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说，我在听。真怀疑，他连我什么名字也答不上来。
　　把那壶水喝完了之后，我站起来，非常有礼貌地对着那个还在口若悬河的人说了句，你继续，我先走。
　　很明显，这是一个失败的相亲会，轻易地打击了我对相亲的信心。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模样？这念头让我的心一下子如枯萎了的花朵一般沮丧。

　　３
　　相亲失望后，我养了一缸热带鱼，
　　那些美丽的小动物，既然是在睡觉的时候也要睁着眼睛看世界。它们不懂，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能闭上眼睛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它们不哭泣，也不需要爱情，是我的榜样。
　　是的，我已经不相信爱情，只是，我需要男人。不是因为那些孤枕难眠的夜，而是因为一个女子的生活里需要一个男人壮胆。
　　今早凌晨时，我的门被敲得咚咚响，没过一分钟，是粗鲁踢门的声音。
　　我大声喊，谁呀？
　　无人作答。
　　这幢楼年久失修，很多人都陆续搬了出去。我想，这时候，就算我喊“救命”也未必有人来。
　　所以，我不喊“救命”，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男人，一个醉薰薰的男人，满脸的不耐烦，满嘴的大胡子。
　　这是谁？我不认识呀。怎么跑我这来了？
　　正在我疑惑不解时，那醉汉居然一脚把我的门给踹开，庞大的身躯就这样向着我扑了过来。
　　这样的情景可与恐怖片一比，你想想看，三更半夜的，一个独住女子的家被一个醉汉破门而入，谁敢想像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呀？
　　幸好，想像中的事情没发生，那醉汉只是像飘移一样走了几步，然后就像摊泥一样，倒在地上死睡过去了。
　　他就那样睡在一滩水的旁边，跌碎的鱼缸像一颗破碎的心一样碎落一地，热带鱼在渐渐流失的水上垂死挣扎。我哭了，哭得那么的委屈与难过。可是，我哭得再猛，也挽救不了我的热带鱼。
　　我的热带鱼不是不需要爱情，而是在它的世界里，不懂爱情。
　　有没有可能，人的一辈子也这样过？没有痴嗔颠狂，没有眷恋依赖，只管低头走过。

　　４
　　都说了，上帝是一个爱开玩笑的老家伙，他觉得我上次的相亲大会变成某个人的独奏很好玩，所以，在我刚刚有点想开“生活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时，安排相亲男2号。
　　他看起来长得方方正正，稳稳妥妥。我以为这下总算有点靠谱，起码在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许成。”后，他就开始静了下来，没有吹牛，没有吟诗，他就是坐在那，像株害羞草般，在观察，在等待，就是不说话。
　　我讷闷了，看什么呢？姐自问没有那种秀色可餐的姿色，也没有凹凸玲珑的身材可赏，可他那看我那眼神，带着电，带着喜，带着怨，带着百感交集。怎就这么的复杂呢？
　　时正值星期六晚饮茶时候，大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非诚勿扰》这个大型的相亲节目。我不爱看，觉得这节目更多的是作秀，少的是真诚。只是现在，看电视总比看对面的那张沉默的脸要好。
　　这期的男嘉宾说起了他的旧爱，不算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可他就是忘不了。很多本来为他留着灯的女嘉宾看过了那段VCR再重新选择之后，一盏盏灯灭得像在比赛似的，那主持人孟非表现得比男嘉宾还要沮丧——这灯灭得也太统一了。
　　我觉得好笑，转过头去看对面的许成，却发现他看得比我更投入，甚至，在男嘉宾迈步离开舞台时，他的眼光依然收不回。
　　突然，我觉得没戏了，在许成的眼里，我看到了一段美好而又忧伤的回忆在升腾，蔓延……
　　我承认，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我也有。只是，有些人的过去是真的过去了，而有一些人，却依然活在过去里。比如许成，他比我更脆弱，他走不出回忆，被回忆封了印，然后，在不经意时，被相同的情或景启动，开封，爱和痛就这样溢了出来。

　　５
　　这世上还是有爱情的。只是，不一定是我能拥有。想起了我的爱情，想起了我的肖恩，我们曾经相爱过的。只是，缘份有一个长度，走到了尽头，就只能各自散落天涯。
　　他还好吗？可有想起过我？说真的，分手后，很少会想起他，最后那一幕曾是我心上的一根刺。
　　可是，在我们分开了2年零5个月后，那些关于他的回忆，突然像泉涌，甚至，竟是自动筛选，只记取那些美好，于是，那些回忆像酿了蜜糖般甜。人懂得感恩，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渴望得知他的消息，透过各种方式去寻他觅他。可是，这个世界很大，有时，一个转身，就会是天涯。
　　我安慰自己，爱过足矣。岁月静好，是因为懂得感恩。

　　6
　　我28岁那年，妈妈的三姨的邻居给我介绍了相亲男3号，30有2。听说相貌端正，事业有成，有车有房。
　　钻石王老五呢，哪还轮到我这剩女么？
　　三姨说，这小伙子是不错，但听说早几年有过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分手，分手后，他就专心于事业了。
　　三姨叹了一口气，唉，还真是一个痴情的小伙子。
　　我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又一个许成。旧爱的杀伤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那就看戏吧。

　　7
　　以为这不过是一出平常戏，肥皂剧，然，在我们想像之外的事情多着是，让你悲，让你喜。
　　午后的咖啡馆，我和三姨一字排开地坐着，有温暖的阳光在身侧跳动，有尘埃在阳光里跳舞。
　　我们来早了，看得出三姨是重视这次约会的。也许，她怜惜她这个惟一的外甥女，似水流年里，居然没能留住一个男人在身边。有时，岁月如流水，而男人，亦如流水般无情，这都同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三姨在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我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心却不知散步在哪。
　　哎，老刘，你可来了。三姨的一声热情的招呼把我的恍惚拉了回来，一看，对面站着两个人，我怔了。
　　——肖恩，我的肖恩，居然像梦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三姨和那个刘阿姨像久别重逢的故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好像三姨在说“你这儿子可真有出息的，你终于可享清福了……”，然后，刘阿姨说“我这儿子呀，就是让我操心……”，“……那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两夜不见人，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抱着我说妈妈我好爱你，真是吓得我……”，“唉，现在的医院也不知怎么搞，居然会把化验单都搞错……”，“这次要不是我逼着他来，他还真打算这辈子不让我抱孙子了……”
　　我开始想起那个黄昏，空中散落的碎花床单，它到底飘向哪个窗口了？想起那天侧躺在我床上的女子，她的手指涂着肖恩最讨厌的绿色。想起肖恩曾经开过这样的玩笑惹得我差点敲破他的脑袋，“要是这种绿色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貌若天仙，我也阳萎不举。”那么，那天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彩排的戏？只是为了让我离开？
　　当一切都静下来时，我抬起头，三姨不在了，刘阿姨也不在了，只有阳光还在，肖恩还在。
　　他正温柔地看着我。
　　“你还好吗？”肖恩问。
　　

圆舞

有一种幸福与爱情无关

　　如果你曾深爱过，你是不肯相信爱已远走，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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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黄昏时分，我语重心长的对美丽说，你和他真的是回不了头的，你要相信。
　　夕阳下，美丽的肩膀在无声地颤抖。
　　
　　美丽的前任是一个温柔中带体贴，细心中略带霸气的男人，叫国东，曾经，爱美丽爱得无力自拔。当然，美丽也爱国东，差点，两人就可执子之手。可就“差点”两字，国东还是成为了前任。
　　美丽的前前任是一个偏执男，骨子里渗着艺术细胞，所以，就算对待美丽，也带着一种艺术行为，时冷时热，忽远忽近。在美丽决心离开他那天，他割脉未遂，后在左手臂上纹上“我爱美丽”这几个字，美丽丝毫不为之动。
　　美丽的前前前任是一个性格非常温和的男生，对美丽可说是百依百顺，随传随到，任予任取，无怨无悔。但美丽说，没感觉，没来电，就像喝一杯白开水，淡得想吐。
　　美丽说，宝儿，爱情就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失去。如果没有经历失去，心就不能痛到彻底，就没法肯定自己到底爱谁。
　　那你的心为谁而痛彻心扉？
　　国东。
　　我笑着骂，美丽你真是犯贱，你和国东已经成为过去了。无论他还爱不爱你，你要懂得珍惜现在，你自己看，家明对你多好。何况，我还真看不出国东他还爱着你。
　　家明，是美丽的现任，是一个循规蹈矩，安守本份的公务员。是一个期待婚姻的女子的最佳选择，更重要的是，这家明对美丽好，好得让我重新相信这世界上是还有爱情的。
　　但那又怎样？国东才是美丽心上的一个结，一块搬不走的大石，完完整整地占据着她的心房。
　　美丽说，宝儿，爱情看起来越是完美，就越是虚伪。看起来是毫无缺憾，其实内里是空荡荡的。因为欠缺了两颗灵魂的碰撞与火花。这不是爱情，亲爱的。
　　美丽给我递过来一杯水，杯子里翻滚着几片茶叶，在慢慢下沉，在慢慢地舒展。
　　美丽，过来，你看杯中茶叶，你看，这就是妥协。
　　就算卷得再绸密的茶叶，还是要为开水而舒展开她的叶子，就算是再轰烈的爱情，最后亦会如《水浒》的结局，被生活招安。
　　当然，也会有不信邪的主，比如美丽。她说，我就不信爱情拼不过生活。我就不信爱情回不到过去。
　　
　　某个黄昏，美丽的前前任——偏执男接到美丽的电话，约在茂名路的“久久”酒吧见。
　　这是美丽与偏执男初相识的地方。
　　美丽说，我之所以选择偏执男，是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然后，问我，他爱我比我爱他多得多，这算不算是相爱呢？
　　相爱这词，从字面上解释就是互相爱，如果这爱并不对等并不平衡，还算不算是互相爱呢？我答不上来。
　　美丽一时也搞不懂与偏执男要怎样的开始算是回到过去，就只是觉得从刚开始的地方开始，从最心动的地方开始倒数，就像电影回放一样，从相识到吸引，再到相爱。美丽说，我就是要只走到这步。
　　美丽特意换上相识当天穿的黑色蕾丝背心裙。看起来依然合穿，如过去一样，风情，卓约，婀娜。只有细心的人才会知道，裙子因为挂在衣柜里的时间长了，被岁月拉长了长度，原来是及膝的长度，现在是在膝盖之下。
　　这就是改变，岁月如神偷，给我们无声无息的改变，却不自知。
　　
　　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美丽没有告诉我，甚至，一连几天，美丽没有给我电话，打她手机，居然是关机。当我找到偏执男时，才知他也与我同样慌张——美丽失踪了。
　　偏执男说，那晚，美丽像初相识时一样美丽，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晶莹，也像水中的月亮一样迷离。宝儿，我依然爱美丽。
　　不愧是艺术偏执男，连赞个女人都一大堆形容词。我质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我还爱她，我要与她重新开始。他委屈地说。
　　那美丽现在哪去了？
　　我不知道。因为美丽听我说完“我爱她”之后，就哭了。偏执男用力地握着手中的杯子，然后，又重复一遍，美丽她哭了。
　　美丽哭了？是感动？
　　偏执男回想了良久，然后说，不，不是感动。那是一种很奇怪难以形容的感觉。
　　看着偏执男落寞的背影，我想起了那天夕阳下美丽耸动的双肩。
　　如果，这就是爱情，我情愿，与爱远离。
　　
　　半年后，美丽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一定经历了什么，改变是多么的明显——一头海藻般的卷发没了，换上的是短而薄的削发，以前爱穿长裙子的她，现在穿得极端，素色的OL风格套裙，干练与精明取代了原先的妩媚与任性。
　　美丽那晚见到偏执男，他对她说“我还爱着你”的那刻，她忽然感悟到，爱，真的回不来了。因为，无论他说得多动情，多真挚，无论她曾经怎样爱过他，事过境迁，当爱成为往事后，她的心，动不起来。她哭，是因为无法对偏执男有回应，她哭，是因为突然明白了国东对她，也同样无法有相同的回应。
　　可是，美丽还是不甘心。于是，她一个人去了国东的城市，在他的附近租了房子，这样，每天都能看到国东上班时经过她房子下面的那条巷道，下班也踏着夕阳经过她的窗口。美丽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一种不可让人打扰一种自己才能领悟的幸福。
　　美丽愿意这样守着，直到某天甘愿离开。
　　直到有一天，美丽看到国东就在她的窗口下和一个曼妙女子说话，然后，那个曼妙女子跟他走了。下午二点的太阳刺得美丽的眼睛都睁不开。
　　美丽像一个路人一般，跟随在国东与那女子的身后，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直拉到美丽的面前。美丽就踩着他俩的影子，跟着他们左转右拐的，然后，在一幢大厦前停下，然后看到那女子向国东摆摆手，然后往里走，而国东则是转身走。美丽想起来了，这女子是问路的，半小时前还问美丽呢。只不过那地址非常的陌生，美丽确实不认识。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遇上国东，而国东刚好认识。
　　谁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擦身而过。
　　一个月后，美丽从窗前看到国东与那曼妙女子牵手而过，他不时地侧过头来看她，她时而仰头，时而羞涩地笑了整条街道都刹那安静而溢满春意。那天的天气本来很好，可是，突然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落在美丽的心空。
　　第二天，美丽离开了那座有国东的城市。因为那里已经有另一个女子。
　　美丽说，我以为，只要有一个人在原地等候，爱情它就迟早会回来的。可是，你看国东，他的步伐一直是向前走，不，应该说，那个爱得浅的人，总是转身得最快最决绝。而那个还在等待的人，爱的深的那个，只能等一颗心完全地灰了，才肯决绝地往前走。
　　宝儿，我已经决定和家明结婚，如你所说，再轰烈的爱情，最后也得被生活招安。
　　宝儿，那你呢？
　　
　　2
　　我把信息递给美丽看，她读着，“宝儿，我在A城等你，不见不散。小路。”
　　这小路谁呀？美丽睁着大眼睛问。
　　是我一个神交已久的网友。别这样看我，一直没跟你说起，是因为觉得没啥好提。虽然我和他聊得就像多年的老朋友，无话不谈。所以，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说。
　　那你告诉他，你的所有？包括那个谁？
　　粗略地带过，他也就只是知道我爱过某个人。
　　那他怎么还扑上来呀？
　　或许，男人希望和一个他信任的女人一起生活，这样，他就会感觉到这个女人在他的掌握之中，是男人所谓的安全感吧。
　　他不介意吗？
　　现在谁没有一段过去？谁的心底没有一个伤？介意得了那么多吗？
　　那你会去吗？
　　我想了良久，然后，点头。或许，我对“等待”这词感到了厌倦，或许，把眼睛腾出百分之一来看周围，会发现这个世界美好得出乎意料，同样也会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在等着我。
　　
　　小路接到我的电话时，兴奋地问，你到了车站？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淡淡地说，不用了，你先忙吧，我先随便走走，熟悉下这城市。
　　小路犹豫了一时，说，那好吧，我现在的确走不开，有一个大客户需要我在。不如你先到处逛逛，我一忙完，马上去接你。
　　小路是A城知名企业的分部经理，认识他纯是一个误会，本来，我要加的是我的一个老同学，可是，他的QQ号码与我同学的号码只差一个数字，我一时粗心，就加到了小路。过后，小路说，我还讷闷呢，哪来的老同学，而且，还凶巴巴地喝令我马上开门。就是这么一个美丽的误会，让我和小路有一种他乡遇知己之感，换他的话说，就是“聊得不多，但句句入心。”
　　小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冷落你了。你就在附近走走，别走远了，要是迷路回不来，或是让人拐跑了，我就得抱憾终生了。
　　我呵呵一笑，说，人生因为遗憾才美丽。
　　我不要美丽的遗憾，宝儿，我要那种一生有你，清晨一起吃早餐，晚上互道晚安，平淡的幸福。
　　我的心忽然疼了，像有一把锋利的刀一划而过，不见血不见伤痕，可就是疼，非常疼。
　　
　　两个小时后，我坐在“往事”茶吧里，点了一杯名字叫“人淡如菊”的饮料，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王菲轻轻地唱“看见了，消失了……”，漠然地看着窗外。
　　开始想念一个人。
　　小路只知道我爱过一个男人，而不知道这个男人，同样身在A城。
　　这城市，我并不陌生，曾经，有一个人，陪着我用脚步丈量着对我的爱，一寸又一寸，一里又一里。曾经，我趾高气扬地对我爱的男人说，就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比我更多机会看到我们曾经印下爱的痕迹，你会比我更想我的。你看到这棵树，会想我，你看到这朵花，会想我，你看到这个月亮，会想我。铁英，你说是不是呀？
　　我爱的男人，他叫铁英。
　　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诚恳，宝儿，我爱你，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有什么理由会分开呢？
　　可是，分开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在那些说分就分了的日子里，多少次我梦回到这间茶吧，有时有他的存在，面目模糊地坐在我对面，明明知道是他，可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听不清他说的话；有时在梦里拼命地找他。好多次感觉快要找到他，见着他，可直到从梦中惊醒，依然没有找到。有次从梦里醒来那刻，清楚地记得，在梦里，我骂他了，狠狠地骂，你接个电话你复个信息，你会死呀？你真他妈的不是男人。我也就只敢在梦里这样骂他。
　　我的思绪这样的飘着，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玩着手机。是的，就是这样的不自觉不自知中，竟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直到手机传来铁英一声急过一声的“宝儿……宝儿”，我才知道，思念，深入骨髓，像血液一样，流遍我全身的经脉。
　　铁英问，宝儿，你现在在哪？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就在A城。
　　你就在A城？你来这干嘛？出差？
　　不是，你知道我从不用出差的，我只是来见朋友。
　　来见什么朋友？在A城，除了我，你还能有什么朋友。该怎么来形容铁英的语气好？嗯，就像是一个吃醋的小丈夫。
　　我笑了，说，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难道是网友？
　　我继续笑，你说对了，就是网友。
　　好呀，宝儿，你竟敢瞒着我见网友！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水瓶座的人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李铁英，真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还有，我现在没空。说完，我挂了电话。
　　可他不甘心，不停地响我的手机，他的信息也一个接一个。最后，我干脆关机了。
　　可，关不了思念。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有五年了……
　　等待比相聚多，忧伤比甜蜜深……
　　春暖一季又一季，始终不见花开……
　　
　　宝儿，你真的在这呀？我就猜到你会在这。直到一把熟悉的声音把沉陷在回忆中的我拉回来。
　　抬头一看，居然是铁英，他的脸上绽放着得意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我又没说我在这。我奇怪极了。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在A城，我绝对能把你找出来。铁英说得多么的肯定，就像他肯定我会一直一直地爱他一样。
　　这是事实，可，这是一个我不想承认的事实。
　　我把手机打开，一个接一个的信息不停地进来。有铁英的，还有，小路的。这才想起，我把手机关了，小路打不进，该多着急，说不定真以为我迷路被拐了。
　　我打电话给小路。当都着铁英的面。
　　小路真的快要急死了，宝儿宝儿，你在哪呀？打你的手机关机，吓死我了。
　　我呵呵一笑，解释道，手机刚没电了。我现在“往事”茶吧这坐呢。你过来接我吧？
　　铁英的脸越来越阴沉，然后，他瞪我，狠狠地瞪我，原来，你真的有了另一个。而且，还打算跟人家跑了。
　　我不打算解释。一切已经成为过去。那么多的过去，流逝的是光阴，可留下的，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对于这些伤痕，沉默是最好的掩饰。
　　于是，空气静止了，我不说，他也不说，一直到小路闖进来。
　　小路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来，走近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宝儿？我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然后，说，小路，我们走。
　　我决定不看铁英一眼，管他是生气或是伤心，自顾自地上了小路的车。铁英一定是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次，他也这样自顾自的开车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和他说分手，我说我感觉不到他爱我。我说我不信他爱我。他一生气，就把我丢在大路，一个人。他以为我肯定会在原地等他，可我偏不，偏不是他想像里的那个宝儿。就那样踩着高跟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回家去。他的所有来电全当听不到，让他担心死算了。3个小时后，是他惊慌失措地回家来，一打开门，发现我居然在家里煮着方便面，差点想哭。
　　他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我，说以后不许我不相信他爱我。
　　谁说我不相信他爱我？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在说他不爱我，可是，我还是相信他爱我。因为，他说，宝儿，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可是，又如何？
　　小路突然说，宝儿，你看，后面一直跟着来的是你朋友的车吧？我扭头一看，果然是铁英的车，紧紧地跟随而来。我又气又恼，他到底想怎样？他到底要怎样？他还能怎样？当初是谁说“要暂时分开”，结果差点把“暂时”分成了“永远”，把咫尺变天涯？
　　我应该如何向小路解释铁英的出现是因为我过于想念他，无意间拨通了他的号码，然后让他知道我在A城，然后，他找到了以前曾经和我共度午后的咖啡馆，然后，他叫我跟他走。不，我不能这样说，那样会伤了小路——既然我都答应来见他，怎么还能想着另一个男人？
　　只是，任何的一个解释都是掩饰，都是谎言。我是一个拒绝谎言的人，不说也罢。于是，我只得沉默地注视着前方，故意装作看不见小路疑惑的眼神，轻轻地对小路说，专心开车。
　　小路明了我的逃避，他没有逼我，他专心地开起车来，我专心地关注两旁一闪而过的风景，不觉中，竟遗忘了铁英他就跟在我们的身后。
　　遗忘的力量来自于不经意，越是念念不忘，越是难忘。
　　
　　小路突然把车停了下来，他难过地看着我，眼神里写着心有余悸。
　　宝儿，他叫我的名字叫得那么忧伤。
　　电光火石间，我扭回头去，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铁英的车撞上公路旁边的大石上，静止不动，没人知道车里的人还有呼吸不。
　　我颤抖着手，想推开门下车去。小路颤着声音说，宝儿，其实，我一直在留意你朋友的车。刚才我发现他的车差点撞上我们的车，然后，又突然一个大拐弯，就转向了公路边。
　　开车的人都知道，突然的大拐弯，那力度是非常的大，撞击力也是非常的大。
　　我的脚软得提不起半点力气来，我的眼泪“嘀嗒嘀嗒”地下来了。
　　小路比我先去看了铁英，然后，跑回来只懂得叫我的名字，宝儿，宝儿……
　　我一时急气冲心，竟然像箭一阵冲到铁英的车。拉开驾驭门，只见铁英趴在驾驭座上，一动不动……死了吗？还有救吗？
　　我一把把铁英扶到怀里，只见他的脸上满是血，我哭着喊，铁英，醒一醒。铁英，醒醒呀，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宝儿，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铁英真的睁开了眼睛，对着我笑，宝儿，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说过，如果，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死也要在一起。刚才，真的想和你一起死去。可是，在最后关头时，我又舍不得你死，所以，我急拐弯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会怪你，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爱你。
　　宝儿，你要相信，我真的爱你。只是，有时，人被生活推着走，身不由己。而我总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的……铁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远处急救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3
　　一年后，我见到了美丽，她已经是大腹便便的孕妇，夕阳下，她的脸蒙着一层圣洁的母爱。
　　宝儿，我们都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可一个“过”字，就说明了一切都是过去，我们只能撒手，然后，用一张叫“遗忘”的牛皮纸紧紧包裹，然后，过另一种平淡无忧的生活。
　　美丽，你幸福吗？
　　宝儿，我感觉我幸福，有一种幸福与爱情是无关的。
　　

圆舞

春暖花开

　　这是一个春天，阳光明媚着，但有人的心情烂着。
　　“刚才明明是你通知我来收快递，现在你又说不是你。这算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让你生意都没得做。以后天天喝凉开水，夜夜睡桥底。”这一刻的我和一个疯婆子无二样，倘大的大厅在回旋着歇斯底里。而我的对面，那个无辜的小伙子正眨巴着一双单眼皮望着这个又晃头又摆手的女子说要投诉他，他只觉得好笑又好气。
　　原来女人疯起来是这么野蛮。
　　“我叫小南，这位小姐。的确不是我给你电话通知你来。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地址？要不你再仔细看看，或回拨个电话查询下。”
　　开什么玩笑？我既没患老年痴呆症，又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怎会记错或看错？不信我证明你看！我迅速拿出手机，将刚才的来电回拨。心里还恨恨地想，这下看你怎么辩解！
　　直到传来一把声音，“小姐，你怎么还没到呀？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奇怪，那个叫小南的手机没有响呀，而且，这声音的确不是他的。
　　“嗯……请问，你说的地址在哪？啊?不是江南路18号而是江北路18号?”这下可糗了，真的是我错怪了人。我放眼望过去，那个叫小南的家伙正忙。正是溜脚的好机会，也就顾不上什么淑女不淑女了。
　　当我走出门口时，忽然对自己刚才说过的那番话有一种熟悉感，好象在哪听过。
　　时间回到了早上的明珠大商场。一个女人，穿着华丽，气质优雅，可是，一开口便破坏了这美感——“这算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让你生意都没得做。以后天天喝凉开水，夜夜睡桥底。”而那个站在柜台内咬着牙齿，仰起头强忍眼泪的女子正是我。所以说，沉默是女人的美德。
　　我是这装修豪华的明珠大商场里一柜台的销售员。事情再简单不过，因为今天的顾客非常多，自然会有个别“上帝”一下子照顾不过来而引发恶劣事件的。而某个被冷落的“上帝”发飙诅咒我来了。天知道，我已经是从早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上，还遇上了这么一个“上帝”，我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背。再加上我把心里无处发泄的火乱发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我简直是背加黑。
　　想来是上天知道我的心情不爽，所以，在我临下班时，芬给我电话，说晚上要给我惊喜。要我非到不可。
　　我晃晃头，除了给我介绍她的男朋友，还能有啥惊喜？
　　
　　为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我还是去了芬说的“夜时光”KTV303房间。推开门，我就听到一把声音有点熟悉有点郁闷——“那个女人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尔后，一抬眼，天哪，我就撞上一张熟悉的脸。哎，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是小南。我们一先一后地出现在芬的聚会上。
　　看来缘份是一个调皮但又好心肠的孩子，这不，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一个女人要学会说三个字——“对不起”还有“我爱你”，就算是错的，就算是假的，只要态度诚恳，都会得到男人的原谅和信任。何况，我犯的并不是多大的错误，只是无伤大雅的一个误会。
　　果然，在我说过“对不起”三个字之后，小南立即眉开眼笑来。他定是看出老娘我今天的心情不乍样，所以拿起杯子坐到我的身边来，于是，我一杯来，他一杯去，我们就把那啤酒当成白开水般地倒嘴里，反正有人买单，管它呢？
　　最后，我们俩都醉了，按故事的发展，他搀扶着我，我依靠着他，踉跄而回。也许，酒会乱性，一夜情也许还能开出一朵开长地久来。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可以轻佻地制造出暧昧，但这些绝对不会是美好。我自觉抗拒这样的一夜。
　　小南把我送到了楼下，抬起头看了看，问，还要我送上去不？
　　我说，不用了，这里就行了。然后，也抬起头来，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一盘白玉，想咬一口。
　　我更醉了，“嗖”的一下，把嘴向小南的方向伸过去，没想到，一下子就对上了小南的嘴……
　　夜很静，显得心跳的声音响得像打乱了节奏的鼓一样，伴随着我一阵阵蹬上楼梯的脚步声，夜，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自那夜后，小南偶尔会到我上班的商场来，说要给女朋友送小礼物。我不由暗暗地羡慕他的女朋友，能得这如此细心体贴的男友，复何求？他很爽快很干脆，我不懂女人心思，你来帮我选。
　　我问，她都喜欢些什么样的小饰物。他肯定地说，只选你喜欢的。你喜欢的，她肯定喜欢。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个容易，我喜欢的蛮多，难不倒我。比如这个口红的颜色娇艳，抹上后，一定会灿若桃花；比如这条围巾素雅大方，足显气质之风；再比如这副项链，更添几分风情卓约……
　　我还想着把柜台上的小饰物都一一推荐个遍，小南忍不住笑了，得了得了，我就要这条围巾。
　　那天，小南只买了一条围巾和一对男用手套。
　　我挑着眉，指着男用手套问，这个不是应该由你女朋友送你的么？
　　他呵呵一笑，不答我。
　　第二天，小南又来，买走了项链。看起来挺赶时间的，因为话也不多说两句，就说“我走了。”。
　　第三天，小南没来，我发现我有点想念他了。虽然明知他有女朋友，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晚的“偷吻”事件，我们谁也没提起一句，就像不曾发生，就像那不过是梦里情景。可是，明明有好几次，我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想像小南的嘴唇是不是很丰润，他的舌尖是不是很柔软，镜子里的那张脸，迅速地红了。
　　去去去，三月韭菜。一棵有主的名草，想也是白想。
　　过几天，小南又来，他把那支口红买下了。我问，你女朋友喜欢那条围巾和项链吗？他怔了一下，然后说，嗯，都喜欢。
　　然后，问我，你喜欢这支口红吗？
　　我微微一笑算作回答，心在说，喜欢的，不一定就能得到，不一定就是自己的，比如你。就在昨天，我看到了你和你的女朋友，很般配的一对。我和你，只是偶然遇见的路人而人。你有你的忙碌，我有我的生活。
　　
　　妈妈说我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给我下达了两项任务，一是由我完成，带一个男朋友给她过眼，二是由她来安排，给我介绍个男的。
　　我完成不了任务，于是，那个姨妈的远房表亲给我妈推荐了一个“海龟”。从我妈口中可得知，这“海龟”年龄30有2，但我妈说，这年龄说明会疼老婆，还有，这“海龟”挂牌于一间会计师事务所，我妈说，这职业说明了这人会过日子，精打细算。还有，这“海龟”已经有一套房子，我妈说了，只要我看中他，他看中我，我们当晚就能洞房了。
　　唉，哪有当妈恨嫁女儿的心恨铁不成钢似的？
　　我虽然不过是顺应下我妈的意思，也不抱什么希望，但上天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呀，给我安排这么个“人才”来！同学们，要说坐我面前的这男人是30有2，打死我也不相信呀。你看他那头发，稀疏得可以去演新版的“三毛浪流记”了，再看那张脸，也不知是不是国外的风特别的毒，可以把一个人提早进入了冬天，说是“老脸一张”真是一点也不毒舌。
　　算了，想我虽然没有天姿国色，没有百万家财，但也不能为了把自己嫁出去而瞎了眼。要是我们有感情在先还好办，为了爱，可以包容一切缺点，就算是麻子，也认了。问题是，我并不爱他，一点也不爱。
　　回家后，我瞪了一眼期待着好消息的妈，恨恨地说，我的妈呀，以后别叫我相亲了。
　　是的，我真是恨死这次相亲了，因为，我遇见了小南。他的身边配那么美丽的女子，而我，就该配这半死的老头么？我不甘心。
　　我的妈还是不死心，她就那么一句“有本事你给我带个回来。”把我堵得无话可说，举手投降。于是，又有了再一次的相亲。
　　这次，由我的妈来亲自坐阵，所以，相亲的对象也就相对靠谱了些，也就四个字可形容“平淡无奇”。
　　望着对面那张木讷拘谨的表情，看着他那张嘴在动呀动，我莫名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小南，他让那天的我吓住的表情，突然地笑出声来。
　　我的妈瞪了我一眼，颇有怪责我没礼貌的眼色。我连忙把身子端起来，摆出一逼认真听的模样，才知道，我的笑，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因为刚才那人说到“我的奶奶去世时，我的爸爸才12岁……”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得什么时候才能说到“我大学毕业后……”，我把头无意地一转，居然又发现小南，他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我，看着我，看得我的心慌，我怎么可以在心里喜欢着小南，却又在这里接受相亲？
　　我“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对我的妈说，也对着对面的那人说，我走了。然后，就真的走了。
　　不用说，那天晚上，我又挨了妈妈的好一顿批，就差戳着我的额头说，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妈，我不过是才26嘛，离剩女差得远。
　　我看你是想当齐天大圣吧。
　　哎呀！我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我的妈居然懂“齐天大圣”这个词！我知道，再这样谈下去，也许我的妈将会上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我的“罪状”了。一想到这情景，我的头有两个大了。
　　天佑我也，我搁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二话不说，我立马接了，听到芬说，快来好时光。我说，好。然后，我衣服也不敢换，急忙对我妈说，妈，我有事要出去了。
　　
　　到了好时光，想不到小南也在。我和他，还真是有缘呀，到哪见哪。
　　当晚好象是有人失恋了，所以，搞了一个庆生联欢会，说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主题不错，大家一致响应，频频举杯，诅了狗男女，再咒狗屁爱情，手中的杯，实在是没法空，一杯干了再一杯。
　　我自嘲地想，我想失恋也失不起，因为恋不来。那么，就再干多几杯吧。我向小南看过去，看他也和我一样，在拼命地灌自己，就奇怪了，你说你有漂亮女朋友，这失恋的关你什么事？
　　我凑了过去，问，为你手中的这杯冠个名义，否则，一边坐去。
　　小南想了一下，说，为别人的女朋友干杯。
　　我喝了一声，去你的。骗酒喝的。小南碰了一样我的杯，反问，你手中的这杯又冠何名义？
　　望着杯子里的啤酒，金黄金黄的，像一颗成熟的心。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就起了波澜，我想对小南说二个字“为你”，但说出口的是“为别人的男朋友干杯。”。
　　相视一笑，然后，我们同时把酒都干了。
　　这夜，我又醉了。小南又把我送到了楼下。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没有圆月，那就算了，我不作偷吻之小动作。不料想，却猝不及防地跌落了小南的怀抱，他的嘴唇贴在我冰冷的唇上，然后，撬开了我的唇……他的舌头如我的想像中的一样柔软。
　　有10月的风从身边经过，渗着微凉，然而，我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从舌头一直延伸到心房。
　　
　　我一直是一个喜欢黑夜比白天多的人，因为，在夜里，可以允许自己任性地做梦。比如，昨晚的那个吻，我就当作是任性之下做的一个梦，然后，梦醒无痕。
　　是的，幸好我是这样想，否则，我该如何面对小南陪着上次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向我走来的情景？
　　小南，你真会挑时间和地点，在我上班的地方上班的时间来，让我无路可退。
　　我还来不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就听到小南说，妹妹，过来，让我的朋友帮你挑选。
　　妹妹？刹那间我的脑子转不过来。
　　哥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呀？那么，是不是我喜欢的，你都送我？
　　小南微笑着点头，他微笑的眼睛不是看向他的妹妹，而是看着我，好象在说，这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正心慌意乱时，小南把一样不知什么东西塞我手上，轻轻地对我说一句“我来接你下班，等我。”。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掌心，是一只纸折的鸽子。
　　“你是一只鸽子，飞进了我的心空。”是小南写在鸽子上的字。
　　
　　觉得今天有点特别，比如天就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新，我的脸特别红，时间过得特别快。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时，小南就出现了。
　　原谅我有点扭拧有点羞涩，因为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带你上我家。”，然后，他一看到我这表情，就狡佶地笑了起来，你想哪去了？
　　……我能想到哪去？我的心现在不属于我的，她像一朵花似的，怒放，全然找不着方向，又像一支烟花，在劈哩啪啦地燃烧着。
　　我开始想像爱情的模样爱情的味道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有点忐忑，有点疯狂，有点任性？
　　我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走在我身边的小南，正好有阳光抚摸过他的侧脸，他的鼻子，他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想像之前我的大胆妄为，如今，竟不敢伸出手去牵一牵他的手。我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美好得经不起我的触碰。
　　这样的感觉一直维持到我站在小南的房间里，我看见这里有很多我熟悉的东西，而且，它们都曾经经过我的手，再递给小南的手。
　　我傻傻地问，这些，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买来送给你女朋友的吗？
　　小南笑了，是呀，我是要买下送给我的女朋友，所以，现在，我把它们都送给你。你不记得了，这些都是你说喜欢说好看的，小南指着一条围巾说，你说的，这围巾足显气质，我想像过衬你那件蓝色上衣时，冷酷的冬天也一定会变得优雅起来。还有……小南走前几步，拉开了抽屉，拿出一支口红来，欣子，你说抹了这口红，会灿若桃花，你可否为我抹上它？
　　你没有女朋友吗？你们看，我问得多大煞风景。
　　这次小南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女朋友，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有女朋友了。
　　可是，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难倒了小南，他一定是想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却想不出来。只见他搔了搔头，皱了下眉，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口而出了一句“我喜欢你吻我”。
　　姐妹们，相信你们也一定不爱听这个理由。所以，我也不能免俗，就算你不说喜欢我的天使的脸孔，魔鬼的身材，起码也说下喜欢我的温柔呀，体贴呀，大方之类的，小南这样说，不等于是说我主动地追他了嘛，教我情何以堪？
　　小南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再搔搔头，皱皱眉，然后说，好吧，我坦白。是这样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一个很泼辣的女孩子，然后，再见到你，你又变成了一个很善感的女子，后来见你，又觉得你是一个细心大方的女子。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每次见你，你都会给我不同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很想靠近你，甚至是走进你的内心里。
　　这算不算是表白？这些算不算是情话？
　　我想，我被小南的甜言蜜语灌醉了。对着镜子，抹上了口红，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小南，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南说，有，还有三个字，不过，是以后说。
　　我说，好，我等你说。
　　然后，走到小南的面前，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说，这朵桃花属于你了……
　　
　　
　　
　　

圆舞

成全的另一个版本

1
    午后，阳光透明，白得可见空气里的尘埃在飞舞。我眯着双眼，迎着阳光，端着镜子，数着眼角那若隐若现的皱纹，不由感叹，唉，我老了。同时，耳边却又响起那天云朵的话“你老什么老呀？不过才三十嘛。你不知道，这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光。”
　　苦笑，女人最好的机会与年龄无关，只与爱有关，被爱人爱着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时光。只是，我的爱还在吗？曾经属于我最好的时光，行尽了吗？
　　手机响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恍惚。
　　林太，你委托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就现在，我在蓝山咖啡厅等你。
　　
　　当我到达蓝山咖啡厅时，他已经在等待，桌上已经点好了两杯咖啡。见我过来，坐下后，递过来一个牛皮信封。我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我撕了。
　　我掏出张支票给他，喏，这是尾数。他的嘴动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也许，他想说，这位太太，你怎么撕了呀？你应该用这个向你的丈夫要求更多的赔偿呀。
　　我强作镇定地捧起蓝山，小啜半口，喃蝻地说，不用了，没用的。我知道，我的心很乱，很乱。
　　转头看窗外，经过的人们行色匆匆，或男人或女人，脸上或是焦虑或是平和。他们的脚步，他们的心，是否都同时朝着那个家的方向而归？而今夜，我爱的人，他的心在哪方？
　　他利索地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谢了。
　　我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案例，对他来说，想来是司空见惯。一开始时，是积极地寻找真相，当真相在手时，却蓦地失了方向。而他，就是那个负责把真相找出来的人，将真相一层层地抽丝剥茧，再制作成一张张的证据，以换取报酬。
　　我开口，你觉得和他还有可能吗？
　　许是我的酬劳让他甚是满意，他还是坐了下来，招手让服务员换了两杯热的蓝山。他看着无措的我，说，他的本质还是一个好男人。
　　是呀，他是一个好男人。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想来有趣。那天我和惠子在一咖啡厅谈心，邻座的一个女孩子走开不一会，她的手机就在不停地响，响得整个咖啡厅的人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他就在那时候走过来，关了那响个不停的手机，然后，又回到他的座位上。那天的阳光真是明媚，我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名字——东明。
　　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呀，就像春天一样，种子发芽了，花儿也开了。只是，春天过后，即使有热烈的夏天，还会有萧瑟的秋天和严寒的冬天。
　　
　　果然，当我和他步入婚姻后，一切趋于平淡后，就好象是到了一个凉风习习的晚秋一样，有敷衍，有凉意。好多次我都希望是错觉。不想去相信却又无法安慰自己。于是，有了私家侦探的出现。
　　那么漫长的6年，不过是这寥寥几行字就交代清楚。岁月越积越厚，感情却是越共越淡。或者，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惩罚我，惩罚当年的我对爱情的贪婪。
　　是的，在这里面还有一个秘密，是面前这个男人不知，那个在别人怀里快乐着的男人也不知，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也不知，把个中洞察个一清二楚的，是我的心。
　　当年，是我处心积虑的阴谋，把这个男人从一段两情相悦的爱情里巧夺过来。
　　当年，那个不打招呼便犹自关了别人手机的男孩子，他看中的是我的好友惠子。那个有淡淡笑容有温柔五官的女子。他对我说，喜欢她的微笑像轻风一样的轻柔。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惠子会知道那个黄昏应该是她和那个男孩子牵手走过，而不应是我。
　　只是，当年的那个午后，他来时，她刚好走开。他慎重地嘱咐我要我转告她，人约黄昏后。
　　我去了，对他说，惠子要我转告你，她不会来的。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一直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对或错，不是说幸福靠争取吗？但这份幸福是踏着两个人的黯然而上，多少有些不人道。事实那次，是我不动声色地赴了他的约，在爱情面前，我牺牲了友情。之后，我如愿地和他在一起，而好友，则独自远走他乡。我以为，这会是我一辈子的秘密，还以为，会是我一辈子的幸福。
　　
　　2
　　现在，我知道，惠子回来了，我知道，她恨我，她给我的信息像一把锋利的刀，从心上划过，哧哧作响，像剪破一块华丽的锦帛，把我自以为是的幸福撕开，碎了一地。她说，当年，他约的是人是我。你卑鄙。但是，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他们见过面了。
　　终于可以不再为死守一个秘密而日夜不安。曾经，我连做梦都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在梦里喊了出来。
　　就在那个夜，东明迟迟归家，他看不到我焦灼不安的眼神，而我却闻到他身上未散的酒味。他蹙着眉对我说，你先睡吧，我有点事。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他的背影，很想问，你刚才和她一起吗？你知道一切了吗？她怎样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若不是我，他和她就不会是今天这境况。此刻，在他面前的我，犹如罪人。
　　半夜我起床，书房的灯还亮着。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举起了手，又放下，举起，又放下，就是不敢推开门。我怕，怕一推门进去，会是一个旋涡，全把我们所有人都重新卷到过去里，重回到他来约她的那天，那天，她在的。
　　天亮的时候，我推开书房，东明已经出去，只看见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有几支，是没抽上几口，就被用力按熄的。我的心在揪着疼，昨晚，东明，在怎样地煎熬着自己？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在嘴上，想打火机的时候，才感觉到我的双手颤抖得不能自己。东明知道了当年是我说谎！东明决定离开我了！这样的念头像雷击一样把我咬噬，撕碎。
　　把香烟点着时，有泪水渗进了嘴角。
　　我知道，先离开的人，应该是我。
　　但，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的。

　　还是以前那间咖啡厅，老板早已易人，并且将这里重新装修，比原来更豪华更宽敞，中央悬挂着一盏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放着不知名的音乐，开着空调，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平和而又遥远的空气。只是，我是多么的怀念以前和惠子偶尔坐在这儿聊天的日子。那时，这里非常简陋，没有空调，四面的墙上安装的只是风扇，即使全都开了，可我们还是感觉到很热很热。吃一口冰凉的雪糕或是喝几口清凉的糖水，然后，再指着对方鼻子上的汗珠儿大笑，那时候的快乐是多么的痛快畅爽。
　　物是人非事事休，是这样吗？我苦笑着望向坐在我对面的惠子。
　　岁月是一名成功的易容师，对惠子下手可真是毫不犹豫。在她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那温柔的五官淡淡的笑容，而是换上了另一副面容——抹着精致的妆，画着魁惑的眼影，着一身名牌，整一个事业女强人。此刻，她正板着脸瞪着我。事实，她的确是一间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这次回来，听说是和另一间大公司签一份合同。上天没有亏待她，对吗？关闭了一道门，却打开了另一扇窗。她失去了东明，但得到了更多的其他，包括我对她的亏欠。
　　至于我嘛，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模样，昨晚一夜睡不好，今天肯定是面色泛黄，头发枯燥，没精打彩，和一个弃妇无异。而那个我花了6年时间，放下一切去爱护去缔造的“家”，也许，一夕间倒塌了。最后，我将一无所有，成为名副其实的弃妇。甚至，失去她这个好朋友。
　　但是，无论她得到什么，我失去什么，我必须要向她说声“对不起！”。当年，她有权利去选择东明，我没有权利剥夺她的权利。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上天也没有成全我，而是要我作出另一番决定。就在我欲开口时，惠子的手机响了。不是别人，正是东明打来的。惠子在说，东明呀，嗯，好的，今晚一起吃个饭……惠子的眉梢在扬，仿佛在嘲笑我，看吧，是你家的东明打来的，他约我吃饭呢。
　　空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冷却，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凝固了。立起身，转身我就走，不管也不顾惠子在身后叫，林月，你这死女人，怎么就走了！你给我回来！
    有一种狼，当它受伤了，就会独自找一个洞穴独自疗伤，想我体内定是有狼的属性，当年爱得奋不顾身，伤了时，只想把自己“埋”进一个洞穴里，无人见无人知。
　　我迅速地订了飞云南的机票，有多远，走多远，是我这刻的念头。必须逃离这里，一刻也不能停留。天知道，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东明和惠子一起烛光晚餐的情景，他们深情相望，他们十指紧扣，他们紧紧相相拥，他们双双倒在一张大床上……这样的臆想像一道闪电一样，把我的心劈成两半，让我没法呼吸。

    3
　　说走就走，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包括手机。这样多好，可以让我在丽江的安谥中安静地等，等一颗心能平静地面对东明，平静地接受东明和惠子牵着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情景，平静地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上我的名字……这些，都是我的想像里惟一的结局。事实，我还能作何他想？希望东明原谅我的欺骗，只是因为我爱他？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是因为他爱我？
    当然，除了这些，还时不时地想起东明，以及这些年来，他给过我什么。
　　或许，有一些事情需要跳出其中才能看个清楚。不能说东明不爱我的，他也曾在夜里牵过我的手到天亮，他也曾在我床边悉心照顾过生病的我，他也曾无限耐心地包容我的任性，他也曾对我许过美好的诺言。只是，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不一样，女人认为男人的爱，应该体现在细节上，而男人爱一个女人，是建立在生活之上，认为给一个女人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最大的爱。他们认为，这就是爱的动力。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所以才会把他的奋斗当成一种冷落，觉得他的爱不足以回应我所付出的，是因为他的心里还装着惠子。更不懂有一些事情是女人情愿不知道的。比如照片里的东明和惠子，他们笑得多开心，多幸福。   
    我想好了，把东明还给惠子，成全他们的爱情。爱，就是成全他的爱。
    而我，曾经爱过，就应该无憾。

    机场里人声喧嚣，人来人往。
    我独坐在候机室的角落，旁边座上不知是谁落下了一张报纸。阅读是等待的最好时光。于是，我随手捡起来读。读到最后，有三个熟悉的名字像火把一样把报纸烧着了，把眼睛灼痛了。
    东明，惠子，林月。
    说什么来着了？原来，东明的公司和惠子的公司签下了过千万的合同，联手开发一项新产品。原来，惠子的丈夫正是公司的总裁，他在镜头前，牵着惠子的手说，非常支持惠子回家乡搞建设，这是惠子的一个心愿。这是我送给爱妻的一份礼物。原来，惠子如此的幸福！她不仅拥有自己的事业，还拥有着爱情。我还在想还她什么爱情呢。我这不是成全，而是愚蠢，搞破坏。
    报道的最后是采访东明，关于这新产品的意念。东明却对着镜头说，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回到我的身边来，和我一起分享这快乐。我的心里只有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林月，回来吧，我们在等你。
    东明的目光眺望着远方，仿佛穿越着千山万水，从离我千里之外的家乡而来，然后，停留在我的伤口上……

圆舞

圆舞

1
　　给自己改了一个Q名——圆舞。刚换上，就有人探过头过来问何意。我才不肯告诉他，故作神秘地说，你自己猜呗。结果，他说，是不是一支很动人的舞蹈里，有一个很唯美的爱情故事？
　　没想到，这人不是猪，能把我的名字想像得如此委婉而贴切。
　　可是，亲爱的，你知不知道，欧洲宫廷有一种舞蹈，叫做圆舞，每个人都要绕一个很大的圈，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舞伴。把手交到不同的人的手上，背对背，朝着不同的方向。只要一直坚持走，也一定能够遇见，或回到最初的舞伴身边。
　　亲爱的，是不是只要我一直跳下去，我就能重新遇见你，找回当初你的那双手？
　　
　　2
　　清是我的瓶友，很新奇吧。除了笔友，Q友，网友，现在还有一种叫“瓶友”。其实，和Q友的意思一样，只不过用一种叫“漂流瓶”作为沟通工具的朋友。
　　这是失去你走后，我交的第一个新朋友，异性的。虽然是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里，可是，和清聊得那么好，有那么多的不谋而合，那么，见一面又何妨呢？
　　清开着车到我住的楼下，按响了喇叭。一见面，他叫我“美女”，我叫他“帅哥”。说实话，他真的比你帅，他没你那么瘦，没你那么黑，他的笑容也比你的阳光多了，不像你，不苟言笑，像是谁欠了你八百年似的。
　　他带我去一间咖啡馆。别看现在大白天，阳光像X光一样清醒着，可一走进来，就会感觉馆内的情调非常的好，非常适合调情，适合恋爱，一个扫眼，就可看见好几对成双成对，相依相偎的。我都不敢抬头挺胸了，低着头，顺着眉，像个小媳妇样，轻轻地绕过让人脸红的那几对，落座于窗前的一个包厢里。
　　桔黄的灯色暖得暧昧，似水的音乐轻轻缓缓，本意是让来的人在这里能得以放松进而放肆。而我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开始感觉紧张的来袭，紧张得都有点手足无措。哦，别误会，这种紧张不是见了喜欢的人的那种，而是那种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坐在这里，不应该和一个网友喝咖啡，只想快快结束然后回家的紧张。
　　我不停地看窗外的车和人，不停地捧起面前的杯子喝水，就是不肯与清的目光对视。因为，无论我看不看他，都清楚地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一直！他的眼神像水一样，从对面淌过来。
　　可是，我只感觉到，快要溺水而窒息，让我忽然心生了很多很多的难过。打住！打住！而当清的影子从对面绕过来时，我终于是受不了，立起身，冲出了门外。我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就在门外，竟聚集了一大群人，不知是因何样的热闹而凑成一堆，都在交头接耳的。“唉，听说是一个大好的小伙子，被车撞出几丈外，也不知是生还是死了……”当这句话从旁边传过来时，我的脑袋一个响雷，条件反射似地冲了上去，拨开人群，然后，只看到地上好大一摊血，只听到清焦急而惊慌的声音“小艾，你怎么了……”，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3
　　我醒来时，发现居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空空的房间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背对着，临窗而立。他穿一件白色衬衣，配一条卡其色的西裤，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亲爱的，我有一种幻觉——你回来了。
　　我轻轻地唤你的名字：“郭逸……”。
　　那人马上转过身来，像一盆冷水似的，浇灭了我所有的希望。他不是你。亲爱的，他不是你。我不认识他。他向我走过来，他关切地问我，小艾，你醒了？
　　我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他把眉头一皱，把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起来，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用力地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你才发烧。
　　小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清呀。那个叫清的男人急了起来。
　　他叫清？我认识他？
　　小艾，你别装了。之前我们还一起饮咖啡呢。
　　我还和他一起去饮咖啡？
　　清越是急了，用双手抓住我的双臂，狠狠地摇了起来，仿佛这样可以把那个迷失的我重新召回来。我忍不住喊痛，他只好用力跺了一下脚，然后，冲出房间说是要去找医生。
　　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让我感觉刚才像是发了一场梦。只是，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躺在这里呢？又怎么会认识清，和他一起呢？我要去找你，亲爱的，我想见你，想向你问个明白。于是，下了床，穿好鞋子，我走出了房间，走出医院大门，走到了街道上。
　　在我的脑子里有一张通往你家的地图，只是，走着走着，我就迷惑了，好象与过去走过的路有点不同，比如这里以前没有这座建筑物的，不，应该说，以前这只是一间很破旧的旧房子，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座高楼大厦？我很久没有来了吗？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了。还有，你家的门怎么敲也敲不开，你不在家，你爸你妈都不在家么？
　　我敲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和善的阿姨，她告诉我，郭逸呀，他住院了，他爸他妈都去医院里呢。她还告诉我你住在哪家医院呢。
　　亲爱的，你怎么也在医院里了？我头也不回地匆忙走了，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对话——
　　那不是小艾吗？
　　她不就是郭逸的女朋友吗？听说快结婚了，后来出了车祸……

　　4
　　轻易地从医院的住院部那里打听到你的病号房，我轻轻地踩着脚步，从一间间病房前经过。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见你，是一天或是一月或是一年或是更久？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你，感觉心像要飞起来。
　　那颗飞起来的心在见到你的那刻跌落地上成粉碎——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憔悴？病床上的你，紧闭着双眼，苍白着一张脸，你的胸膛随着你平稳的呼吸而起伏着。就在那里，曾经，我肆无忌惮地湿过你的胸膛。曾经，我们那样相爱过，吵架过，离合过。我们差一点就可以执子之手，共偕白首。
　　差一点。
　　我想起来了。亲爱，那天，我们约好去拍婚纱照，可是，你竟然迟到了三个半小时。当你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看得出来，所以你一边愧疚地对我说“对不起”，一边拿起礼服走进换衣间。你只想可以快点拍照快点平息我的怒火，你并不是故意忽略我的愤怒。可是，你不懂得，面对一个生气中的女人，男人必须要哄，温声细语地哄，使尽百宝地哄，否则，她会认为你根本不爱她不重视她。
　　所以，当你换好礼服走出来时，我只是冷冷地撇了你一眼，冷冷地对你说，我们分手吧。然后，我走进了另一间换衣间。
　　我端详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子，想她是用着怎样的期待去期待这一天，想她刚才是怎样地忍受着那些女服务员的嘲笑，想她是怎样的忖测着他的未见，她委屈地哭了。哭过后，她用力地抹去泪水，脱下了婚纱，换上自己的衣服。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如这梦幻的婚纱一样，它不属于我，起码在今天，不属于我。
　　我不肯再看你一眼，直直地出了门口。你又着急又慌乱地跟着我，你不停地在解释，小艾，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我真的有事忙……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这么多年，因为我爱你，多少次为你的事业让路？凡是与你的工作有冲突的，我都自动退让，可你就不能有一次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事项之前吗？就一次！
　　我是那么的生气那么的沮丧那么的急着要离开你，甚至，恨不得你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后悔，有时，人是不能起坏心的，因为上天会听到然后恶意成全的。
　　我奋力地甩开你的手，想快跑横穿过公路，没看到——有一辆急驰的小货车失控地从我的身后冲过来……
　　就在那一秒，我还在懵懂无知时，你向我扑过来，把我用力一推，你就站在我站的位置上……在我昏迷之前，回过头来，我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你，那些血，正慢慢地从你的身下流出来……

　　5
　　后来的事，我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医生说，郭逸因为救你，受的伤比较严重，伤及腿部，脑部也受到重创，都需要动手术。而小艾你，应该是脑部受伤，加上受到惊吓，所以，导致你患上了选择性的失忆。郭逸还在住院时，你就出院了，不过，那时候，你不记得郭逸了。
　　这样多好，我可以选择性地失忆，忘记那些让自己痛让自己伤的记忆。
　　这次，医生说，小艾你这次恢复记忆，想来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我想起了咖啡馆门前的车祸留下的那滩血，想起了……可我只记得那滩血，记不起清是谁。所以我一一地删除了手机里清的那些未接来电，并且把他的电话也删除了。
　　这样多好，我的心从来，由始至终只属于你，不曾游离过。

　　我和你爸你妈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你在里面已经有五个小时了。每次一个抬头，都能看见“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像锋利的刀一样切割着无法着陆的心。
　　郭逸，我知道你会醒过来的，可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我最担心的是，你也会如我般——选择性失忆。我害怕，你选择把那些属于你和我的时光遗忘，我害怕你选择忘记这个曾经深深地爱过的我，我不敢想像若你醒来第一句话这样问我“你是谁？”，我会是怎样的绝望。

　　6
　　很久很久以后，也许你会在某个黄昏某个路口，遇见一对男女，那女的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性地敲了一下那男的头，然后，那男的就会叫起来，小艾，你别乱敲我的头，我会选择性失忆的哦……然后，小艾就会把头探到那男的面前，郭逸，你用力地敲我一下当提醒我吧，让我下次不敢再敲你的头了。郭逸连忙跑开，离得远远的，“我才不上当呢。你别想选择遗忘我！”

圆舞

原谅

　　我想原谅你了,因为我相信你会一直都愿意牵我的手！很想亲口对你说这句话。也许，你会因此而红了眼，你知道的，我应该有多恨你。
　　——序
　　
　　也许你真的难以想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我？可是，若不是因为我一直记着那天的情景，也许，我就不会爱上你。还记得吗？在我10岁的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骑着自行车的我一不小心就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任我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经过，没人将我拉上来。我难过得哭起来时，你出现了。那年的你，有一张灿烂的笑容，向我伸出手，说，我来拉你上来，小心点。随后，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棒棒糖，乖，别哭，给你。我就真的没哭了，舔着糖对着你笑了起来。
　　我一直记得那粒糖有多甜，以一颗感恩的心去记住这一天，想过的，如果有一天遇见你，我会偿还的。
　　
　　再遇你，已经是十五年后。而我还能把你认出来，是因为你耳朵后面的一颗痣，它一直在等着我。只是，它的主人把我忘了。你没有想起我就是你当年举手之劳之下救助的小女孩，任我怎么提醒。最后，你呵呵地一笑，"只要我不会忘记现在的你就行了。"你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就连我们在一起，我们要分开，也一样的简单。
　　相爱的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在一个地点一个时间出现两个人物，比如我和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男子，而你，觉得我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于是，我们就这样的相爱了，很难去计较爱的来路，更来不及考虑爱的去处。
　　那段光阴，你在百里之外。因为你的工作忙，我总是奔赴在两个城市之间，一颗想你的心，就这样一路颠簸着，甜蜜着，忧伤着。见不着的时候，时间走得那么慢。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却像飞一样。对我们来说，时间是一个非常调皮的孩子。而对我来说，这些，就是我全部的爱情，我用全部去付出的爱情，更多的是，等待。
　　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么少，爱都来不及，怎舍得用来吵架，赌气？我们在一起，我最爱的是把手放到你的手心，紧紧地牵着，仿佛这样就握住天长地久了。即使你要抽烟了，你也总是迅速地点着了烟，然后，又马上把我的手拖上，仿佛下一刻，我们会丢了彼此。
　　直到你送我到车站，怨恨着车为什么那么准时到站？时间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你，车外的你，看着车里的我，明明难受得想哭，我们却坚持着微笑说“再见。”直到车缓缓地出了站，你才肯转过身去。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请告诉我，什么才是爱？
　　只是，爱，为什么要伤害？
　　
　　在重遇你之前，我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是一个公务员，对我很好，若没有你，我将会是他的妻，给他生子育女，过平淡如水的生活。这其实没什么不好。可是，你一出现，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背后，问我，他有什么不好，他可以改。问我，为什么这么绝情，说不爱就不爱，说放手就放手？
　　我给不了他答案，也给不了自己答案——为什么就如此地不顾一切？犹如飞蛾扑火。
　　以前看过一句话，爱是走火人魔。我想，我是入了魔。对于你的一切，你的家庭，你的工作，你的朋友，我并不了解，只是贪恋着很久以前的你给过的温暖，以及现在的你给的依恋。仅此，亦足以令我义无反顾。
　　可是，爱有时并不仅仅只是两颗心的火花，两个躯体的相拥。我要爱情开花，也要这爱情结果。
　　自然，这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我切切地望向你，切切地说，要不，你先见过我父母吧？
　　自从上次我闹分手后，父母对我很失望，在他们眼里，以前的男朋友是一个非常适合我的人，我任性，他沉稳，我活泼，他内向，更重要的是，他能给一个普通女子想要的东西——有房子，有车子，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他们希望我一生平淡，但会有一个男人代替他们来疼我。可是，我却因为你，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很多个夜，听着他们长长的叹息，我咬着被角，心里只有一句：若不是为了你……
　　很多次，看着他们在风中吹乱的白发，我的心在揪着揪着疼：若不是为了你……
　　可是，下一句是：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的父母从此对我放心，不会再为我而操碎了心，愁白了发。
　　你用宠溺的眼光回应我，迟疑了一下，说，好的。明天我们就去见你的父母。
　　
　　你看，你做得多好，从你进门到你离开，我的父母的态度从紧张到放松，到最后，我感觉到他们完全接受了你。因为你是那么的善谈，你是那么的细心，你是那么的体贴，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的父母。
　　我的妈妈对我说，女儿呀，既然你认定了这个男人，我们也就没话可说了。但是呀，女儿，你要多了解他。他把任何事都做得太好，反而让人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妈妈的这话像针一样，刺了一下我的心。妈妈怎么会看透我的心呢？怎么会像我一样，觉得你很好很完美，只是，有一种不真实不踏实的感觉呢？
　　为了安慰妈妈，我说，妈妈放心啦，过两天，他就会带我见他的父母了。
　　
　　其实，你并没有带我见你的父母，即使是在2个月后。你总是有不同的理由和借口，安排得天衣无缝，让我不得不相信，这真的不是你本意，只是好事多磨而已，只是上天看不得我们太相爱，看不得我太幸福而已。
　　可是，到了后来，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你故意地让我看到你手机里的信息“亲爱的，我想你了。你的身材好棒哦。”如此无耻，如此暧昧，竟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名字。我质问，这是谁？你淡淡地回我，不认识，也许是发错了，也许是恶作剧。
　　真的只是这样吗？
　　那么，为什么你接个电话也那么的鬼鬼祟祟，躲到阳台接，藏进洗手间听，把声音放低，却又有一语半句在风里吹送过来“……嗯，我也想你……过几天吧……”？
　　为什么你的手机开始不定时地通了没人接，或是关机？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说，这段时间很忙，亲爱的。
　　为什么你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模糊起来，才想起，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我肯定地知道出问题了，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不甘心。我逼你，“我非要见到你的父母不可。”
　　你到车站接我，你冷冷地对我说，好，我成全你。
　　那天的阳光非常灿烂，可我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你的父母对我很客气很礼貌，到后来偶尔会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然后，是一大段的沉默无语。而你，我惊奇地发现，你一直没在，你没在我身边陪我。我焦灼地寻找你，渴求能得到来自你目光的勇气。然后，我看到一张相片，镶在精美的相架里。映得相片的主角很亮丽很刺眼，有你，你的父母，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你的妈妈缓缓地走了过来，指着那个女孩子向我解释，是你的一个远堂的表妹。末了，还说，她很喜欢你。还说，你俩的感情一向很好。还说，你们准备结婚了。
　　刹那间，我茫然四顾，墙壁地往后退，桌子往后退，身边所有人都在往后退，整个空间，空荡荡，只剩下我一个。这就是我能得到的结果？那个说用生命来爱我的男人呢？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别人的？那个第三者是我，还是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只仿佛记得在我踏出你家的门口时，听到你的妈妈叹息“孩子，何苦呢？”
　　
　　每每念及这句“孩子，何苦呢？”我自是悲愤难当。何苦要开始！何苦去爱你！何苦相信你许的“春暖花开”！何苦用背叛去承受另一场背叛！
　　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我一天比一天更恨你的心情。
　　而你，一直没有消息。
　　
　　2010年7月13日，我们分手已经一年有半了。在我不再那么想你的今天，突然有人对我说，欣子，李东英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就是死掉了，离开人世了。
　　我呸！我虽然恨你，但我从没有诅咒过你。李东英，你知不知道，我越是爱你就越是恨你，恨你怎么舍得辜负我？恨你怎么舍得让我痛彻心扉而视若无睹？
　　我那么爱你死我活，怎么舍得让你去死？怎么相信你真的死了？
　　
　　我去敲开了你家的门。
　　我期望是你来开门，如果你没空，那么，你的妻子来把门开，我也承受得起。
　　可是，是你的妈妈来开门。她两鬃斑白，老得让我差点认不出来了。没想到，她老人家一眼就认出我来，含着热泪对我说，孩子，你可来了！
　　她把我带到你的房间，然后，轻轻地把门拉上，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贴满了我的照片的房间。
　　你看，这张是你那次惹我生气时，偷拍下来的。你还笑我生气的时候，撅起的小嘴特别的性感，想咬一口。
　　这张是我们那次去海边，我拾到一个奇异的贝壳时，高兴得跳起来的模样。
　　还有这张，你怎么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偷拍下来？还好，我没有在甜梦里淌着口水，否则多糗呀。
　　还有这张……
　　分手那天，我只是咬着牙根在你面前消失，我没有哭。但现在，我的眼泪像决堤的坝。我从不知道，在你的房间里，有这么多的“我”。泪眼朦胧间，枕头上搁着一封信，我拆了看，你的字迹跃然眼前。
　　爱，我的爱：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令我无限眷恋的人世间了。我希望看到现在的你已经找到了爱你的人，我希望现在的你的心里都是爱，没有恨。
　　你要相信，与你相爱，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所以，请原谅我在最后的日子里，把一切都破坏了。是我叫朋友给我的手机发暧昧的信息，然后，故意让你看到，我又故意在你面前接神秘的电话，让你以为我有了另一个女人。
　　这都是我故意的。我想逼你放手，想你死心，离开我。因为，在一次体检中，检查出我患上了肺癌。
　　别说你难以相信，我也接受不了，我还这么年轻，这么幸福，怎么可能？
　　可是……
　　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我串通父母演了一场戏给你看。请你原谅他们爱子之心呀。那个相片里的女孩子是我的妹妹，只不过一直在外地，你没有见过，所以才得以欺骗你成功。
　　你说过，你最恨的就是被欺骗，请原谅我对你惟一的欺骗，是因为我深爱着你。
　　我说过会永远爱你，用生命去爱你。我做到了，在我生命终结的那刻，我依然深深爱着你。
　　
　　看完了信，我哭得不成样子。
　　你的妈妈闻声而进，看见我这样子，她也忍不住热泪满眶。她把我抱在怀里，轻柔地拍打我的后背，孩子，哭吧，哭吧。从我一开始见到你，我们就很喜欢你，只是，我们没那福分。我当初就说过那孩子，何苦要这样来欺骗你。他说，只有你死心了，才可能敞开心扉接受另一段爱。那孩子还说，如果你一直没来，就不要让你知道这一切，让你好好地过日子，如果你来了，就让你知道，他有多爱你。
　　原来，那句“孩子，何苦呢？”，是说你这个大傻瓜。你就是一个大傻瓜，做这样的傻事，叫我如何原谅你？我如何原谅你在最后的时光里，宁愿对着一屋子的相片来想我，也不肯让我知道，不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你听着，要我原谅你，除非到我生命终结的那刻。
　　
　　2010年7月29日下午，是我们相识三周年，我想原谅你了。一个人去了海边。
　　黄昏时候，那片沙滩上，只留下了一双鞋子……
　　

圆舞

爱过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点笨，这个故事有点平淡，也许每天都在上演着。飞蛾扑火从来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1
　　
　　她是一个有过去的女人。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她的故事，比我大八岁，前夫爱她，可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她透支所有的信用卡赌一场貌似完美的幸福。不用几天，那个男人失踪了。事后，她很天真地在本地聊天室里拉着每一个人，其中有我我，听着她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问，你认识李家明吗？你认识李家明吗？却无动于衷。
　　这个女人有点笨，这个故事有点平淡，也许每天都在上演着。飞蛾扑火从来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我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是一个伦理道德君子，我不做肮脏的交易，也不拒绝水到渠成的性爱。其实，我很帅，曾经有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在那样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美丽的女人裸着身子，单薄的被单令性感更是呼之欲出。
　　“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挡。”我又怎能辜负了这春宵一刻？
　　事后，女人从容自若地当着我的面把一件件名牌套上，一个貌美端庄的女子由此而来。你看，即使是一颗丑陋的灵魂谁又可见？
　　
　　是夜，看见她的名字亮在我的好友里。
　　莫非，她会是我的艳遇？
　　我说，你好。
　　你真的不认识李家明？她还是这句。
　　死心不息的家伙！
　　真的不认识。
　　她“哦”了一声之后，再也不出声了。
　　我以为她会像那晚一样，不停地对我说起关于她和他的故事，那么的缠绵恻悱，那么的哀怨动人，也不过是一个骗局。
　　
　　想听，是因为我想知道，爱情里的女人的智商到底还剩下几分。爱情，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昨晚的一杯即兴的酒，醉过一宿便清醒了。
　　然而，她好象不打算成全我这想法，即使我一连问了三句，一直不作声。
　　还真受不了这种既白痴又清高的女人。
       哥喝酒去。
　　
　　2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并没有因为昨晚我的酒醉而迟延半天，而我却不得不因为太阳公公的尽职尽责而打电话回公司请假，然后，倒头又和周公下棋去了。
　　再次醒来，完全是因为没完没了的门铃声。妈的，一大早的，谁活得不耐烦了？
　　裸着上身，杀气腾腾的模样愣是把门外的小倩吓得倒退了三步。
　　小倩，本公司的职员，说不上漂亮说不上难看，是一走进人海里就随波而去的小小浪花一朵。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这种不够正经不够认真有点放荡有点不羁的男人，总是找机会表达爱意。本来有人爱是好事，只是，我只对如下三种女孩子感冒——没有钱的女孩子要有美丽，没有美丽的女孩子要有气质，没有气质的女孩子要有钱。平淡无奇的除外。
　　她怯怯地问，听说你请假了，以为你生病，所以特意来看看。她的眼睛一直瞧着地下，不敢抬头看我。窃不知，正是这模样让我心生恶作剧之念。
　　那进来坐会吧。不过家里乱得像狗窝。我故作温柔地说。
　　小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轻轻地坐了下来。仿佛怕踩着了地上的蚂蚁，我发誓，地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蚂蚁。
　　洗刷完毕后，故意不穿上衣，光着上身，故意坐到小倩的旁边，坏坏地看她的眼睛四处躲闪，无处可放。
　　小倩的脸越来越红，我越来越忍不住笑意，大声地笑了起来。这下把小倩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句“我走了”还没说完，就到了门口。
　　可我比她更快，一下子就走到了她的前面，结果，小倩一头撞上来，撞到了我的怀里。
　　小倩的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让我想咬一口，狠狠地，轻轻地。
　　离她的脸不过一寸，近得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倩的眼睫毛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蝴蝶一样扑动着。
　　你认识李家明吗？这句话就那样突兀地入侵我所有的思维。
　　妈的。这感觉让我超级不爽，条件反射地将小倩推开。
　　小倩的眼睛充满失望，受伤，不解。
　　我猛说“对不起对不起”，可小倩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夺门而去。
　　发什么神经？“平”的一声响。
　　拳头比墙壁更有血有肉，所以，当然是我的手痛了。
　　
　　立刻打开电脑，我要问清楚那个叫“微凉”的女人对我施了什么法术，能让我在激情高涨的时候遭遇退潮，就像在极度亢奋时遭遇阳萎。
　　——这个责任她得负起。
　　我为能找到一个如此高明的借口而得意起来，小倩的眼泪被抛诸脑后。或者，我喜欢复杂一点的女人，征服她们的过程就是一种快感的过程。
　　气人的是，她居然不在。
　　好，我就等到她来。妈的，非把她引诱上我的床不可。
　　
　　一小时，二小时，三小时，四小时。直到九点，那个叫“微凉”的女人姗姗来迟。比上次迟到两个小时。
　　我说，这么晚才上线，约会去了？
　　陪女儿出去玩了。她平静地说。
　　你女儿多大了？
　　八岁了。
　　你爱她吗？
　　爱。
　　你要是爱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不要她？我在心里问她。手指在键盘上打出这样另外一句话——看过《色戒》吗？
　　没有。
　　电影里的女主角因为床第之欢而以性命相抵，通过阴道，到达心灵……你是因为这个而爱那个男人吗？
　　她沉默半语，我还以为又会像上次那样以沉默对抗。没想到她却说，他会紧紧地抱我在怀里，一声比一声急地喊我“老婆”；他会在过公路的时候，总是牵我手，好象怕一不小心就把我丢了；他会珍惜和我一起的时间，一分半秒也舍不得分开；……
　　看着这样的字眼在我眼前跳动，我想，这女人傻了，我也傻了。因为我的心好象也塞满了浓情蜜意，好象她所说的他就是我。忽而清醒过来，那个他不是我，于是，甜蜜一下子变成了心酸，好像我成了一个可怜没人爱的男人。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会甜蜜，一会心酸？明明是想哄她上我床，明明是想要一场艳遇。
　　忽然无所适从，于是，不说再见就下了线。
　　
　　3
　　今晚的99吧果然火爆，中间的舞场上已经屁股贴着屁股身躯挨着身躯，即使是隔着一层衣物，仍能感应到那一颗颗燥动的心。
　　而今晚的我异常兴奋，一个个火热的身躯像火一样把我沸腾。
　　我要。我要。
　　像鱼一样游进场中，双眼像透视镜一样，扫过全场。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灯光下，我独爱那些身材棒的女孩子。因为夜色下的女孩子都是漂亮的。夜能掩盖许多丑陋。
　　不能一开口就问“你寂寞吗？”这是搭讪的大忌。所以，我要对她说，这首舞曲叫什么名字？我要下载回来听，来纪念今晚。
　　那个女孩子睁大眼睛说，我也不知道这舞曲的名字，但你为什么说纪念今晚？
　　因为今晚我遇上了你。
　　她笑得花枝乱坠。
　　然后，我们坐到了角落的一隅。桌上摆着啤酒，嘴上说着人生，说着事业。慢慢地，我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滑到腰。
　　你的头发可真柔顺。你的腰肢可真柔软。你可真香。我陶醉了。
　　她嘤咛地倒在我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急切地吻上那半张半闭的樱桃小嘴，所有的喧哗都寂静下来，听过一阵急促的心跳声后，你认识李家明吗？这句话又那样突兀地占据我所有的思维。
　　幻听。可是，我吻着的那张嘴怎么也在开口说，你认识李家明吗？甚至，那甜美如花的脸也变得狰狞。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不要再问我！……
　　带着一额头的冷汗从梦中惊醒。原来是醉酒后的一场梦。我有一种快要疯狂的感觉。这个女人，给我下了邪！
　　打开电脑找她算帐去。可那个叫微凉的女人又是不在线。点着烟，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头像，在烟雾弥漫中，想着那个叫微凉的女人，一夜无眠。
　　4
　　白天在路上遇上小倩，小倩，对不起，那天事出有因。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小倩低着头，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笑了笑，走了。
　　把伤害留给伤害你最深的人。说这话的人一定是女人，有广阔的胸襟，深远的思想，就如我们的小倩姑娘一样。
　　真是一个好孩子呀！又怎配我拥有呢？有时男人就是犯贱，喜欢挑战，喜欢征服，喜欢高山，喜欢深海。
　　
　　晚上，在网上遇见微凉，竟心感欢喜。微凉说，随心而行可以领略到更多的沿途风景，但也很容易迷路，慢慢，就回不到原地。
　　微凉，你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又怎么会犯下爱情的错呢？可见，爱情是女子的大忌。
　　阿木，我新认识了一个网友，他说可以想办法帮我找到李家明。
　　微凉，你忘记李家明，时间会将你的伤口痊愈的。
　　这伤，是一辈子也好不了。我只是不甘心，深爱到最后，怎么变成了骗？
　　微凉，你不要再相信网络了，好吗？
　　网络里不是也有真诚的吗？比如你。
　　微凉，我对你也有目的，我也想要和你上床，但我更要你的感情。
　　阿木，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给予，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你还有我。
　　我的心里只有他。
　　所以，为了可以见到他，你可以不理会任何后果？
　　是的，只要真的可以见到他。
　　可我难以相信那个网友真的愿意帮你而无私心，最恐怖的是如果他把你拐卖了，我上哪找你去？你记下我的号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
　　阿木，谢谢你，我会回来的。
　　微凉，你这样让我好心痛的。
　　阿木，不要爱一个没有爱可来回报于你的女人。好好地爱小倩吧。
　　微凉说完这句下线了。
　　这夜，我趴在电脑桌上睡了，好象这样能距离微凉更近，可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5
　　阿木，我是微凉，我在东阁镇洪会村欢喜酒店508房，你现在快来。手机那边传来微凉颤抖的声音。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知道，微凉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
　　
　　赶到欢喜酒店时，天色刚好是暗了下来。微凉自己出不了，说明那个人将门反锁，他应该没想到微凉在这还有我，就应该没有交待服务员不许开门。
　　服务员，帮我开一下508房。忘了拿卡。
　　服务员应了。说明我所料不错。
　　一推开门，一个人像风一样冲过来，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冰冷冰冷的。
　　微凉，我是阿木。
　　阿木，我们快走，一会那人要是回来，就麻烦了。
　　于是，我拖着微凉的手，为了避免撞正，选择了走楼梯，从后门走了出去，上了车，快速地离开了酒店。
　　一路上，微凉一直紧紧地抱我。
　　我握住她的手，抱着她，别怕，有我。别怕。
　　阿木，那个人真的如你所说，要将我拐卖。阿木，要是你没有想到这一层，一切会变成怎样？阿木，我是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微凉，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好地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阿木，如果一切都能在梦醒后，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多好呀。
　　微凉说完这句，闭上了双眼，可是，一直在不停颤抖地眼睫毛出卖了她的慌乱。
　　我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轻轻地抚过她的脸，本想偷偷地亲一下，不料，却有一滴泪从我的眼眶滑落到她的脸上。
　　微凉，我现在不怪你为什么那么的爱李家明了，因为爱是不可理喻的。
　　微凉，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一早对你说，我认识李家明，那个人就不会有机会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可你知道吗？我不告诉你真相，正是不想幻灭你那些关于爱情的信仰。李家明在你的心里是那么的完美，如果你知道他……我以为，只要经过了这次，你就会死心了。
　　微凉，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我说，我带你到一个朋友家，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有意见吗？
　　微凉笑了笑。
　　微凉，答应我，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要对爱情死心，有我爱你。
　　阿木，感谢的话一旦出口，会显得生份。那就留在心中。但是，若我的爱不死，只能给予他。
　　我的心好痛，这痛反而加剧了对微凉的爱。我不知这是否仅是人的劣性在作怪，或微凉这个女人真的值得我去深爱，微凉越是拒绝，我越是要爱她。
　　那好吧，我就让微凉看清楚执迷的爱的真相。
　　
　　我敲门，来开门的是朋友的老婆，她热情地说，阿木，好久没见你了，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呀？这姑娘真秀气，是你的女朋友呀？
　　我哈哈大笑，是呀，你觉得也还行吧。我可爱死她了，可她就是不喜欢我，真没办法。
　　然后，冲微凉嘻嘻一笑。
　　微凉，笑一笑吧，一会你要哭了。肯定的。我的心在暗暗祈求着。
　　大嫂，家明他在家不？
　　他呀，算你来得是时候，正好在家，前段时间就老是不在家，也不知道上哪去。家明，家明，阿木来找你了。哎，不如你先进来坐坐，我上楼去喊他下来。
　　那就麻烦大嫂了。不过说真的，大嫂你也得看着点他，小心他换画。
　　就他那样？她一边上楼一边笑。
　　我转过脸，面对微凉疑惑的眼神。
　　我拉微凉坐下来，拍拍她的手。
　　
　　阿木，可真是稀客呀。是家明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可我只盯着微凉，看着她的表情有惊愕，到惊喜，到黯淡，到绝望的转变是那么那么的快，就像是手心到手背的距离。
　　微凉，我们走。我不理会正从楼上下来的李家明，拖起微凉就走。他伤害了我最深爱的女人，我不会再原谅他。朋友也一样不原谅。
　　
　　微凉，你哭出来吧。不要这样憋着自己，你能哭出来的话，才能将他放下。微凉，你说话呀。微凉，你哭呀。微凉。
　　可微凉像是一个失去了知觉的人，不哭不笑不喊不叫，听不到，看不见，感应不了，完全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我急了，将她猛摇起来，简直是山摇地撼，可她还是傻了般。我更急了，管不了那么多，对着她的脸，掌了过去。很清脆的一声，连我的手都生红了，微凉的脸上更是印了一个巴掌。微凉她再不肯哭，我都忍不住哭了，把她抱进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的，哭成这像什么样子。微凉的声音。我马上止了哭。然后，听到了微凉的抽泣声，很小声地，很小声地。
　　我终是透了一口气，哭了就好，哭了就好。
　　微凉，让我好好地爱你。我会用一辈子去爱你。
　　微凉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她像蛇一样，将我紧紧地缠，用她的柔情，用她的泪水，将我紧紧地缠。即使真的会因此而窒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微凉，你知道吗？
　　窗外夜凉如水，窗内是春意盎然。
　　微凉一意要把自己给我，她以为这是她欠我的，我懂。所以我拒绝，我力不从心地拒绝。到最后，当月色洒落在微凉洁白的背上时，我向自己投降了，我弃甲投械了。
　　微凉，有你便满足了，不要离开我，好吗？
　　来不及听到她的回答，已进入了梦乡。
　　
　　阿木，忘了我！就当不曾遇上我。还有，请相信爱情。
　　是第二天醒来后微凉给我的留言，纸上还印着她的唇印。
　　从此，她彻底地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李家明有找过我，但我一想起微凉伤心的泪，想起微凉至今下落不明，便不想原谅他，喝他快快离开，否则，朋友也无情面可讲。有一次，他偏不信，还一个劲地在追问微凉的下落。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这衰人，何况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次，我与他打了起来，打到最后，鼻青眼肿，但还是他伤得比我重些。也许，是他让我吧。
　　微凉，我真的有努力，当不曾遇上你，好好地活着，等待着爱。
　　微凉，无论你身在哪里，你都要好好地。我已帮你揍了李家明一顿，要他偿还欠你的了，你可知道？
       微凉，原来一个人要要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世界不大，可我还是丢了你。
　　微凉，我不说“你爱你”，我只说“新年快乐”。

圆舞

默读伤悲

　　
　　每天，我都读着这样的一句话“你终于从悲伤的过去里，汲取了面对诡异将来的勇气。”，然后，静静睡去。每天，都要用心去读一遍，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这是酸楚或是清醒。
　　那么多的往事呀，那么多悲伤的过去……
　　那就跟着我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吧。

　　1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男孩喜欢上一个女孩，同样，女孩也喜欢男孩。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可以是因为一个细节或是一把声音，但同时，离别一个人也很容易，可以是因为一件小事或是一句话。
　　我想忘，可是，忘不掉，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对我说，哎，你怎么这么胖呀？还吃这么多东西？就像猪一样。我抬起了头，停住了嘴里的咀嚼，看着他就这样一直地笑。原谅那时的我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任性，就那样的把手中的筷子一甩，站了起来，咬着银牙丢下一句“我恨你！”，扭过身子就跑了。他不知道，当年臭美但又稍胖的我，最恨的就是被人说我是“猪”。
　　第二天，我明明看到他想对我道歉，可就是不甩。我也知道，总会原谅他的，但不是现在。可没想到，等不来这个机会。因为没多久，因为我爸爸工作的原因，我转校了。我去了他家，想告诉他，我已经不恨你了，你快对我说“对不起”来换回我那天一气之下说的“我恨你”吧。
　　可是，他不在家。
　　我就这样地走了，同时，也让那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男孩走出了我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一个喜欢你的人叫你“猪”，是一种宠溺，一种爱怜，而不是耻笑。
　　后来，我在K厅唱“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让你不寂寞……”看着KTV里的女孩蒙着双眼踩着独木桥一直往前走，直到摔下去，静静地躺在地上时，我的眼红了。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他是否还记得欠我一句“对不起”来收回那句“我恨你”？

　　2
　　这就是我美好的初恋，开始于朦胧，结果于慒懂，还来不及学会享受，就已经失去。可是，时光老人并不理会我的感受，拼命地拉着我往前跑，一直跑到我第一次爱上的那个男人面前。
　　我不是一个一见钟情的人，所以，第一次见他，对他，我根本没有半点印象。如果一定要我说出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模糊”，就只记得他是一个嘴巴是嘴巴，鼻子是鼻子的男人。可他对我说，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一头长发，穿着一条翠绿色的裙子，在阳光下微微地笑着，像天使一样。天哪，这样的情话教一个渴望爱情的女子如何抵挡？不可置疑地，我迅速地爱上了这个说我“是天使”的男人。我以为，我真的是一个天使。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么，也一定会在魔鬼同在。
　　而他，就是魔鬼，有着非凡的魔力和残酷的鬼心，让我爱上他，却又决绝地放开我。
　　我们相爱的非常甜蜜、痴缠，请允许我用“相爱”一词来安慰自己，我是那么的想和他一起，每天每分每秒。
　　当我惊觉他有妻子时，已经一切都来不及挽回。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月亮怜悯地看着我，看着我身上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被他的手一层一层地剥落在地上，怜悯地看着我在他的身下由疼痛到愉悦，“噼噼啪啪”地开成一朵妖娆的花。只有月亮知道，他在伤害着我，他在以爱的名义掠夺着我的一切。
　　我红着眼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而你又给不起，你凭什么走入我的世界？
　　他作痛苦状，我爱你，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去爱你。
　　你凭什么以爱的名义来伤害我？我的眼泪嘀嗒嘀嗒地往下掉。
　　我只想好好地爱你，并不想伤害你。他无力地开脱。
　　我恨恨地说，我们分手吧。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自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曾见面。原来，一些人一些事，一个转身，就真的从此天涯。
　　我虽然说得那么狠，可心是多么的盼望他能突然地出现我面前。不需要他手中拿着一束玫瑰，也不需要他跪下来求我原谅，只要他肯出现我面前，我就会飞扑进他的怀里。因为，爱是蛊，而我，已中了这种蛊。需要的解药在他的手上。
　　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一直拿不到解药。他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好心地告诉我，忘了他吧，他已经回到他之前的城市，他妻子的身边。这里不过是他一生中路过的某个地方。
　　看，爱情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而他对我而言，却成了心口上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3
　　每天，我总是傻傻地看着那伤口，轻轻地问，“你哪天能好起来？你哪天肯让我好好地再去爱一回？”
　　一辈子还这么长，我是多么地想好好地再去爱一回，多么想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见一个正确的人，然后，彼此都好好地相爱。
　　可是，月老总是听不到我的祈祷，总是在他打瞌睡的时候，将属于我的那条红线随意牵。
　　这次，他给我安排了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很多年以后，每当朋友们说起，总会感叹“那真是一段传奇呀”。道理很简单，男主角是一个传奇人物，是我们本地的一个黑社会老大。
　　很多爱情故事的开始总是轻易让人猜中，只是，很多人都猜不中那个结局。我和他的开始非常俗套，就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我，被我眼里的忧伤打动。然后，就在我下班的路上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得以名正言顺地每天接我上下班。
　　那时的我，还陷在前一段爱情的伤口中，何况，知道了他的身份，更是抗拒。我说，你不要再来了。
　　我说，我爸爸要是知道，会骂死我打死我的。
　　我说，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可他一概充耳不闻，依然故我。
　　知道我喜欢唱歌，就每晚都强拉着我去唱K，任我在歌声里哽咽。
　　知道我哪天不上班，就开车拉着我到处去玩。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任我冲他发脾气。有次他去外地给我带回来一份礼物，是我很喜欢的水晶饰品。可因为是他送的，我不想接受表示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所以，我狠狠地一摔，碎成了一地。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我的心满是内疚，可是我就是不肯道歉，反而转身就走。
　　我的所作所为，终是有人看不过眼。来找我的是他的两兄弟，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是黑社会，另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黑社会的样板似的。
　　斯文点的那个对我说，老大喜欢你不是他的错，请你不要这样对他。
　　凶恶的那个瞪着我说，要是你再敢这样欺负老大，我非砍了你全家不可。另一个听了，连忙阻止。然后对我说，我们老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想请你去见他。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然后问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你们老大为什么喜欢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看到一个人的肩膀在耸动，貌似在笑，另一个人的拳头紧握，貌似在忍着愤怒。他们都对我说了一句相同的话“你问老大，然后把答案告诉我们。”
　　我会问他的。
　　我敲门，说，是我，开门。
　　他过来开门，我走进去，再顺手把门关上。然后，我面对着他，颤抖着手指，一粒一粒地解上衣的扣子，一阵微风从窗外进来，我感觉到赤裸的肌肤在打颤。
　　他疑惑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你不就是想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吗？
　　他说，放屁。我要是想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用得着这样对你吗？他一边向我走过来，一边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把我裹住，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我要的不是这样。
　　我抬起头问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双臂稍一用力，我就被他紧抱在怀里。
　　我想要你的全部，你的一辈子。
　　你为什么喜欢我？
　　可能你是前世那个埋我的人吧。
　　你们也相信前世今生？我笑着说。
　　别看我们一个个每天都生活在刀光剑影里，其实我们都是非常相信缘分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眼里有浓浓的忧伤，那一刻，我就想用一辈子去保护你，给你一辈子的快乐和幸福。
　　我想，被他打动，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和承诺，永远都会是女人的软肋。
　　爱是疗伤最好的灵药。我渐渐遗忘了上一个男人以及那些他留给我的痛。甚至，我庆幸上一段感情的结束是为了这一段感情的开始。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一个爱着你的男人愿意给你他的一辈子。
　　可是，我爸爸非常反对，他是干公安的，而他的女儿竟然和一个黑社会老大谈恋爱！我爸说，要是我再和他交往，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无限担忧，他安慰我说，慢慢来，我现在已经慢慢转做正行，但叫你爸爸一下子接受我的过去的确有点难。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耐心地等下去，总会等到的。
　　是的，他总算是等到我爸爸的许可，可是，我等不到他来迎娶我。
　　那天晚上并无异样，他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叫我一个人回家乖乖看电视。我以为是他帮会里例行活动，没多问，就回家看电视，困了就睡觉去了。
　　到了下半夜，我爸爸急匆匆地回来了，把我摇醒，说要和我上医院。爸爸说出他名字的那刻，我从梦中惊醒，什么？你说他中枪了？
　　路上，从爸爸混乱的叙述中得知，爸爸今晚执行特别任务，敌人是一个凶狠的走私分子。在乱战中，当敌人对爸爸开枪的时候，那个爱我的男人扑了过去，替我爸爸挡了一枪……
　　因为有公安，医院里很安静。我红着眼睛看着病床上那个男人——就是他用生命换回我至亲的亲人，可是，如果他……医生说他大量失血，生命有危险。
　　他终是醒过来了。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转向我爸爸，动了动嘴角。我爸连忙上前，俯下身子，侧着耳朵放近到他的嘴边。
　　一切都静了下来，他那么微弱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伯父，请您把安子交给我，我会用生命，用一辈子去爱护她的。
　　安子是我爸爸给我取的小名。
　　老泪纵横的爸爸猛点头，孩子，你一定要挺住，我就把安子交给你了。
　　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紧握着他的手，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而我，终究不是神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微笑着闭上双眼，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请原谅我呀，用了这么长的篇幅来叙述这一段感情。这是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这是我惟一的一段爱情，以至我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紧贴着依赖着这段回忆取暖。你知道吗？他在我们还相爱的时候，就把他名下的房子全部改为我的名字。他给我留下一封信，让我更加的肝肠寸断。他说，安子，虽然我想要你的一辈子，想给你我的一辈子，但是，如果我不能，你一定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
　　窗外的夜是多么的暗，风是那么的冷。

　　4
　　我已经好久不曾看见过月圆了。自他走后，我也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小镇。我对爸爸说，爸爸，我必须离开这里，否则我会窒息而死。
　　后来，我就像风一样的，在红尘里飘来荡去，而我的心，再也找不到了。
　　在途中，有时会有男人对我说，喜欢你……我爱你……。
　　也懒得问真或假，更难以相信这会是我的灵药。只是身体需要一个出口，需要呼吸，需要麻醉罢了。
　　他们会叫我亲爱的，会叫我宝贝，会叫我蜜糖。只是，不会再有人叫我安子。
　　这只是一场追逐的游戏，这只是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多么容易让人厌倦呀。与镜子里的自己对望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变得那么苍老那么陌生那么风尘。而我，憎恨这样的一个我！
　　洗去了脸上的妆容，换上了素衣，我开始端坐电脑前安静地写字，开始觉得只要把眼睛闭上，这个世界，与我无关。
　　我把那些自己所渴望的却终未能得到的爱情都编排于指尖时，恍惚间觉得爱情不过就是这样一回事，恍惚间心上的伤痛在一分一分地减轻。我知道，也许有一天所有的伤口都会痊愈。只是，爱情是幻觉，是我指尖下一个绝望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对我说，为什么你笔下的男主角都只有一个名字？为什么你笔下的爱情都是绝望得彻底？
　　想了想，我还是复了他，因为他是我至爱的男人，而我失去了他，所以我的笔下只有他一个男主角。在我眼里，爱情是绝望的。
　　他说，我能不能也成为你笔下的男主角？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知道爱情并不是只有一种颜色，而是有十二种颜色。
　　谁说我不懂得爱情？谁说我没有看见过爱情的那十二种颜色？只是，到最后，蝴蝶总是会飞走，梦总会醒，夜总是如期来临。
　　不过，独居久了，寂寞会蚀骨，我只是突然地希望能有一个人听听我说话，然后，我也听听他说话。
　　慢慢地，我知道了他是一个小男生，嗯，一个比我小很多，很单纯，有清澈眼神的小男生。我喜欢听他叫我“姐姐”，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到后来，他干脆叫我“宝贝”，他说我是他的最亲的宝贝。
　　他问我，姐姐，什么是爱情?像我这样每天每刻都想着姐姐的，是不是爱情？
　　无言以答。
　　我无法相信爱情，那么，我也就不再懂得什么是爱情。
　　这个傻小子对我很好，不，是越来越好，好得让我时常心感愧疚，无以为报。他说要我陪他游戏，每月给我充游戏值；他知道我喜欢胡弄空间，给我开通QQ会员；他给我手机充值，说要我每天与他保持信息。你说这傻小子图个啥呢？我劝他找个名符其实的女朋友，他说不要，只要姐姐，他说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他还说如果这辈子我不嫁他，他宁愿一生不娶。
　　多么天真多么动听的傻话。
　　我也知道习惯不是一个好东西，只是女人喜欢这种被宠的感觉。所以我选择相信，他这样说的时候，是真的想这样去做的。只是，到后来，他什么也不再对我说，也是他真的想这样做了。
　　后来怎么就没了信息，无疾而终呢？我一直找不到答案，反正，断了就是断了，没了就是没了。即使我在深夜里反复用力去叩问，得来的，也只是一个结局，而不是一个答案。就像风过，无痕，那些被爱过的证据，只剩下一堆冰冷冷的字眼，不禁疑惑，所谓爱，原来不过是说过便算。
　　有时我会认为，凡事有果，自有因。其实不然，有因未必有果，有果也未必有因，世事无常，将来诡异，而我，必须学会如何去面对。
　　于是，我戒了游戏，换了QQ。翻过这一页，一定还有着一些什么在等着我。
　　后来，过了很久，他的信息在深夜里再至。
　　直至这刻，我终于舍得把他的名字从联系人里轻轻删除，连同那条未读的信息，连同那些在岁月里反复咀嚼的伤悲，一并关进空荡心房……
　　

圆舞

以为是烟花，谁知是洋葱

　  1.                              　
　　因为一场生病，我的爱情受到了考验，得出的结果是——不通过。于是，我失恋了。
　　生病的人不是我，是他。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体生病，爱情也接着生病。于是，那个细心地照顾过他的护士医好了他的病，还成了他的老婆。
　　他来给我派喜贴，连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我要来，是她非要我给你派的。
　　我接过，一眼不看，轻蔑地说，为你这个男人值得这样来炫耀吗？然后，随手一撕，告诉她，我没空去看秀。祝你们的幸福半途而废。
　　我干嘛伟大得要向两个背叛我的狗男女祝福？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说，烟花三月我下郑州。都说哭过就好，就算我要哭，眼泪也要流在别处。
　　
　　 2.                              
　　我头一遭坐飞机，居然就遭遇了误点。到郑州时，是凌晨五点。
　　来接我机的那个男人说，那也胜过坠机。
　　我猛点头，侧眼望过去，这个男人不算帅，但就是透露着一种男人味来吸引着我的眼光。我干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居然也能沉静地握着方向盘，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我无趣地想，如果我偷吻他一下，这方向会不会就歪了？
　　我不止是这样想了，而且，还准备付诸行动。他却突然把车停了下来，转过脸来，离我不到一尺，你看你这女人一来，不仅耽误了与你同机的人的宝贵时间，这会，连道路也因为你而改道了。
　　我把脸望向前方，一个立在路中央的路牌上写着“维修中，八点开通！”。我笑得花枝招展，原来我是这么的邪？现在可好了，所有的霉气都有机会传染给别人了。
　　带着浓浓笑意的眼神飘向他，包括你。你可会怕了？
　　他回我一个笑容，我就怕你不肯来呢。
　　他的笑太魅，居然一下子慑了我的心，我只听到一颗心在“怦怦”地跳，有点慌有点乱。
　　第一个回合我就输了半招。哼，一定是我舟车劳顿，一时不察才中了他的招。
　　把身体稍为放低，我说了声，我休息会，然后就眯上了眼睛，脑子却转得像风车。
　　是的，我这女人被失恋刺激得神经失常了，以征服男人，然后再甩了为己任。比如，眼前这个男人，我们在网络上有过一种默契，只谈情，不说爱。他说过最煽情的一句话是，我是烟花，不点不燃，不燃不嫣。
　　可我现在想亲眼目睹这烟花的灿烂。
　　我要做这根火柴，看这烟花怎么燃怎么嫣。
　　
　　3.
　　他说，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吧，反正有地方。
　　我说，不管，不仅要你陪住，还得陪吃陪玩，实行三包。
　　果然，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三陪”，带我吃好的，玩好的，晚上还睡在他那铺着细细木棉花的大床上，一夜无梦，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得活蹦乱跳。可怜他睡了几夜沙发，如瘪皮的狗一样翻着白眼，你这女人龙精虎猛的，怎么看也不像网上的你。
　　回他一个白眼，网上的我怎么了？现在的我又怎么了？
　　想想也是，眉还没描，口红还没画，胭脂还没抹，怎能穿着一套米奇老鼠的睡衣，顶一头乱发，跟一个男人在抢厕所呢？
　　失态！简直就是失态！
　　于是，这个男人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像杨柳一样，婀娜地摆回了房间，然后，再温柔地把门关上。
　　躲在门后，狠狠地批评了自己一回，差点乐不思蜀，忘了立场。
　　
　　这天，我把自己打扮得像淑女一样时，他却忧伤地对我说，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他一路上都在沉默地忧伤着，拒绝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一直到我无奈地说，好吧，如果你把我卖了，记得分一半钱给我。他才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今天虽然你穿得非常动人，可你身上的肉太少了，不值钱。
　　猪场那地方，还是适合你这肥猪去，也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
　　
　　我们又像在网络上的那样，一来一往地斗嘴，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我抬头一望，触目心惊的几个字映入眼眸——宁博戒毒所。
　　震惊的我转而沉默，沉默地跟着他走进去，沉默地听他对他们说，我是来看林爱的，然后，沉默地陪着他等。
　　过了好一会，咣啷的一声，铁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清瘦的女孩子。她清冷的眼神因为看到他而放出光亮，一张脸瞬间变得光彩艳眼。
　　她并不漂亮，但很动人。
　　雷，你来了。
　　
　　回程路上，这个叫雷的男人愈加沉默和忧伤。我想知，这个女孩子是谁？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戒毒所？
　　然，他的眼泪在无声地滑落，我除了无声地陪伴，不能再做什么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告诉我关于这个故事的。
　　
　　整夜无故事，除了我在他的书柜里翻到一本书中掉落的一张书签，上面写着“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落款为林爱。也许，她曾经那样地绝望过。如我此刻，绝望地怀想爱过的那个男人此刻在谁的怀里快乐着。
　　
　　4.
　　雷带我到一橦破旧的楼房前，告诉我，这是我以前和林爱住的地方，那时，我只不过是18岁。
　　那个18岁的雷有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那年的雷贫穷得只剩下理想：我要让我的女人住别墅，开宝马。我要让你拥有比所有女人都要好都要多的东西。
　　那时，以为给一个人最好的爱就是物质享受。于是，雷拼命地赚钱，他做过很多活儿，打过不少工，甚至，贩卖过走私香烟。人是越来越消瘦，脾气是越来越暴燥，人民币却像是怕了雷，越是想拥有，越是跑得快。
　　刚开始的时候，雷每次回到家，满是内疚地握着林爱的手，你辛苦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是你辛苦了。
　　后来，雷不堪这内疚的折磨，回来得越来越晚，轻轻地躺在熟睡的林爱的身侧。
　　后来的后来，雷开始彻夜不归，他大声地对林爱说，我要做大生意了。我要发财了。
　　不久，雷真的把一大笔钱给了林爱，让她去买名贵首饰和衣服。他们还搬进了装修豪华的新家。
　　林爱问，雷，你一下子从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这么多，只管怎么花钱得了。
　　雷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贫穷单纯的雷，他变得有钱，变得财大气粗。甚至，在某些夜里，他兴奋且粗鲁地进入林爱。在某些夜里，他却又喝得酩酊大醉，将林爱打得死去活来。
　　雷不是不爱林爱了，依然爱，甚至更爱，在清醒后，他总是抱着她痛哭，痛骂自己不是人。
　　日子如是反复着。
　　谁也无法想像那年的林爱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是，她爱他，是不容置疑的爱。
　　
　　直到有一天，有一帮凶巴巴的人人找上门要找雷算账。他们说，雷私吞了他们的货。
　　雷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林爱根本不知道他上哪去。何况，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
　　那些人把房子都翻遍也找不到雷和货。临走前，他们把林爱绑起来，撸起她的衣袖，拿起针筒在她的手臂上注射了药物。
　　林爱从他们的口中知道，这种药物叫做白粉。
　　他们说，三天内见不到雷还会再来。
　　此时，林爱才知道雷的钱从何而来——雷居然贩卖白粉，雷更是惹了他的老大，私吞了他们的黑货。
　　此时，林爱的心又恨又怕。她想雷回家来让她见一见，她更担心若雷回来让他们捉着不知会怎样对付。
　　雷一连几天没有回来，来的是那些讨债的人，他们一连给林爱注射白粉。他们要毁了她以此作为对雷的警示。
　　林爱毒瘾发作得最厉害时，钱没了，首饰没了，房子没了，雷终于是回来了。当他抱着那个张牙舞爪地乱喊乱叫，就像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着自己身体的林爱时，他哭了，哭得天崩地裂，歇斯底里。
　　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
　　
　　雷带着林爱到外地戒毒，非常成功，从戒毒所回来的林爱面色红绯，皮肤光滑。于是，雷带着林爱回到这里，重新买了房子，想着可以好好地相爱。可是，没多久，她又复吸了，又变得骨瘦如柴。雷只好又把她送进戒毒所。
　　反反复复地，一恍几年过去了。
　　
　　5.
　　我在戒毒所里见到了林爱，我一个人去的，雷并不知道。
　　她的眼神充满防备，像极一只刺猬。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得不到雷，我不会失去雷。
　　如此的笃定。
　　她的目光投到远处的那山那云，却是一片迷茫更是一片神往。她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有一些阳光即使再灿烂，透进心底也是凉意。
　　我知道，林爱的回忆里有一道白月光，如水冰凉。
　　我把手伸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稍作犹豫，然后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
　　我想温暖这女子。
　　她继续地说，你知道吗？我很爱雷，发誓一辈子都只爱这个男人。可……那件事之后，我的身体再无法接受他。每次看到雷忍得辛苦时，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对雷说，你去找一夜情的女人吧，只要你别爱上她，只要别让我知道。可雷不肯，他不接受没有爱的性。有女人告诉我，说白粉能让做爱更销魂。为了能愉悦雷，我又吸上了白粉。那样的夜晚，雷是温柔的，我是妩媚的。不久，雷发现了这个秘密后，非要我戒毒。戒毒后，我的身体又抗拒雷，于是，我又复吸。雷知道后，强硬把我送到这里来。他说，宁愿一辈子不做爱，也不愿意我是一只荆棘鸟。
　　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荆棘鸟吧？
　　我点头。
　　荆棘鸟，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鸟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
　　
　　林爱在最后告诉我，雷一直在吃一种药，作用是性冷淡。他不会与你有暧昧，因为他害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害怕会离开我。我和他已经变成了一对连体婴，谁也离不开谁。
　　
　　6.
　　我要走了，怎么也得有点表示。于是，我决定给雷做一顿丰富的晚餐，或许有鲜花，或许有美酒。然后，告别。
　　我买了很多菜，特意买了洋葱。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就像洋葱：一片一片剥下去，总会有一片让你泪流满面。
　　而我要给雷做一道汤叫法式洋葱汤，我要雷用胃来怀念我。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道菜，所以，准备了大量的洋葱。先把洋葱撕了表皮，然后，泡进冷水里两分钟。听说，这样会减轻对眼睛的刺激，不容易流泪。可我，还是流泪了，看着那一层层剥下了皮的洋葱，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雷走了进来，什么也不说，静静地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空气停止流淌，只听见窗台上的百合在轻轻地细语——爱来了，爱走了……
　　
　　菜谱上是这样介绍的：最正宗的法式洋葱汤，非得厨师花费两三个小时才能炮制成功。这样做出来的汤，温暖浓香，整款汤滑嫩得到了让人解恨的程度。你能想象出一口咬下去的那种感觉吗？软软的，略带芝士的酸，不舍得吞下去却已悄悄融入舌间。
　　三个小时后，桌面上摆放着一盆香气扑鼻的法式洋葱汤。我用勺子舀了半碗，沸腾的热气迎面而来。太烫了。我轻轻地呵，轻轻地吹，就像一个妻子为心爱的丈夫一样凉汤。刹那间有种错觉，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我把汤喂进雷的口，问，有没有一种酸酸的、软软的、让人舍不得吞下去却又悄悄地融入舌间的感觉？
　　雷点头。
　　雷把舌头伸了过来。他舌间那种酸酸的，软软的滋味让我想哭。
　　我想好好地爱他，可我不能爱上他。
　　我想他好好地爱我，可他不能爱上我。
　　我想停留，却只能离开。
　　我想欢喜，却流下了泪。
　　或许，爱情的滋味正是如此的欲罢不能。
　　
　　雷吻着我，一路往下。
　　雷用牙齿轻咬我衣裳的扣子，一颗，两颗……
　　雷的呼吸渐急。
　　我渐迷离时，雷却猛地把我推开，不能，我不能和你做爱，我不能对不起林爱。
　　林爱说过，你可以和别的女人做爱。
　　除了你。因为我会爱上你。我不能在和你做爱后，再问心无愧地面对林爱说我没有爱上你。
　　雷把我关在门外，我慢慢地滑落地上，门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7.
　　雷送我到机场。坐在车上，我想起了前几天的情景，那时的我，想要征服这个男人，然后再甩了。然而，不过几天时间，他和林爱的爱情打动了我。我承认，我从没有这样爱过与被爱过，我承认，这个男人征服了我，我爱上了他。
　　一路都在沉默，只有歌在唱“为何为何仍是你……”
　　歌还没唱完，车就停下来，我疑惑地抬眼望他，机场还没到，乍停下来了？
　　雷的双手紧握方向盘，看得出很用力。他的眉头紧皱，仿佛在做一个决定。半晌，说，我跟你走。
　　
　　雷就这样跟我回到我的老家，一个静谧的小镇。特别是在夜里，这里的水和风都安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一切都过去了。
　　我和雷在这样静的夜里，映着窗外的月光亲吻。想起林爱说的话，我的吻开始升温，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爱这个男人？你都没法给他爱。
　　雷说，你是我的烟花。
　　
　　我以为，就算这爱是借来的，终究要还，但总会有一段时日吧。一年，一月，一周也好。然，第二天醒来，阳光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房间里跳跃时，我的手指细细地画着雷的轮廓时，我以为这又是一个晴朗天时，雷的手机打破了清晨的安谥。
　　雷皱着眉说，这号码只有看守所知道，然后他急了，莫非林爱出事了？然后，我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林爱自杀了。你速来。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顿了。林爱自杀？是因为雷跟我走了？可是她如何能知道？
　　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重要，重要的是雷他也走了，他走得非常匆忙。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吻别，立了身，穿了衣，就出门了。
　　还记得他临别时一回眸，他眼里的痛楚像火一样地烧。
　　原来，我还没习惯拥有，便已经失去了。
　　
    8.后来----
　　此后，我再无雷的消息。不敢打电话问关于林爱的消息，怕听到一句“她死了”。不敢问雷还回来否。无论林爱生或死，我都是一个无耻者。
　　我想，都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经过一户人家的窗口，那个女人正在切洋葱，飘飘洒洒地，辣得我的眼睛都哭了。

小花

期待你的新作。如你所说，读你的文字如同读自己。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