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追鲨鱼的女孩|CC讲坛|公益|潜水

国家公务员

PADI组织潜水长、中国潜水专业摄影委员会常务理事周芳

PADI组织潜水长、中国潜水专业摄影委员会常务理事周芳
　　“CC讲坛”（第十五期）于2016年9月27日，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举行。PADI组织潜水长、中国潜水专业摄影委员会常务理事周芳出席并做了题为《追鲨鱼的女孩》的演讲。
　　以下为演讲实录：
　　大家好！
　　刚才视频里边那个拿着相机在追逐拍摄鲨鱼的女孩就是我，我叫周芳，大家都叫我泡泡。我是一名水下摄影师，今天非常高兴能够有机会和大家分享这些年在海底我和鲨鱼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鲨鱼是在塞班。当时在一个岩洞，洞口非常的小，只能容纳一名潜水员踢着脚蹼进入。洞里面栖息着三只白鳍鲨，第一次在水下和鲨鱼近距离接触，我害怕了！我担心如果我进入这个狭小的空间和它在里边狭路相逢，我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我也担心我的相机，我的闪光灯惊扰到了它们的休息，是不是会发生意料不到的后果。所以我退缩了。这张照片是当时我的潜伴Mark，进入岩洞里面拍摄下来的，我留作纪念，这成为了我的一个遗憾。虽然很多年之后，我成为了一名水下摄影师，有无数次和鲨鱼密切亲密接触的经历，可是即使现在当我回到同一片海域，回到同一个潜点，同一个场景也已经无法再现。这对于一名水下摄影师来说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带着一些懊恼、失望，甚至是后悔，我回到了国内。我开始认真地研究鲨鱼，学习、熟悉全世界所有鲨鱼的种类和习性，了解鲨鱼和人类的关系。结果我收集的数据让我有一点点的意外。我发现人类根本就不在鲨鱼的食物链上，甚至连甜点都算不上。鲨鱼是一种嗅觉非常敏感，但是视力非常弱的海洋生物。它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往往是因为把人类当成了它食物链当中的食物，而造成的误伤。在这张画面中大家可以看到人类在海上运动、冲浪、游泳在光影当中投下的影子和鲨鱼食物链当中的海龟、海狮非常地相似。所以鲨鱼对人类的伤害往往是因为把人类当成了它食物链当中的海龟、海狮，而造成的误伤。尽管如此，全球的数据统计每年因为鲨鱼和人类的接触而导致死亡的数据不超过十起。而每年因为蚊虫的叮咬导致人类感染疾病，甚至死亡的数量全球超过72万起。而且在全世界400多种鲨鱼当中，只有几种鲨鱼对人类存在潜在的威胁，是具有一定攻击性的鲨鱼，它们包括大白鲨、虎鲨和公牛鲨。而这些鲨鱼都有它特定的生活的习性、生活的范围，它们都喜欢冷水的海域。这张图是2015年全球鲨鱼袭击人类事件的一个分布图。我们可以看到90%以上的案例，发生在特定的区域，澳大利亚的东部、南部，美国、墨西哥、加勒比海的区域，这些都是大白鲨所喜欢生活的冷水区域。
　　在了解了这些基础的知识之后，我发现其实我最初的恐惧和很多人一样是源于我对鲨鱼的未知。随着我对鲨鱼慢慢地了解，我发现我像是一个披上了科学战甲的女战士。我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年的时间在全世界去跟踪拍摄记录鲨鱼。
　　我到了遥远的埃及，在神秘的红海去拍摄当地特有的双髻鲨和远洋白鳍鲨；我也到了菲律宾去拍摄全世界最大的最温柔的海洋生物——鲸鲨；我也到了加勒比海岛国巴哈马，去拍摄蓝洞里面特有的护士鲨；我也到了印尼的四王群岛去拍摄当地特有的须鲨。须鲨是一种非常善于伪装的鲨鱼，大家可以看到，它身上的花纹和它的颜色和周围的珊瑚非常的相似。而且它一般不会游动，它会静静的蜇伏在沙地上等待它的猎物经过它的嘴边，再突然张开嘴吞食下它的猎物。我们可以看到它的嘴边有很多用作伪装的触须，这也是须鲨名字的来源。我不远万里来到了哥斯达黎加，坐了72个小时的船，飘洋过海来到了遥远的可可岛，那是一个鲨鱼之岛，那里有着全世界最丰富的鲨鱼的种类，最多数量的鲨鱼。我在那里拍摄了大型的巨型的加拉帕戈斯的鲨鱼，以及对人类有威胁的虎鲨。我也到了全世界最顶级的鲨鱼潜点——斐济，在太平洋港近距离地拍摄了同样具有攻击性的公牛鲨。我到了遥远的加勒比海，在古巴去拍摄加勒比海的礁鲨、护士鲨和丝鲨。
　　随着我的镜头离鲨鱼越来越近，我发现鲨鱼其实和人类一样是有性格有个性的一种海洋生物。这次发现是源于我在古巴的一次拍摄。在古巴的女王国家花园，八天七晚，我和一些水下摄影师在这里近距离地拍摄鲨鱼。在那的每一天、每一潜，我们都和成群的上百只的鲨鱼一起游动。最初我是通过它们的外形特征来辨别，识别每一种鲨鱼。像这只加勒比海的礁鲨，它体态比较的庞大，头部比较浑圆。而这只丝鲨，它的皮肤光洁如丝缎，它的头呈尖尖的三角形。于是，随着我对它们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发现我已经不需要再用我的眼睛去判断它们的种类。我可以凭我的感觉，我可以用我的余光，第一时间准确地识别出来每一种鲨鱼。因为我发现礁鲨是一种非常腼腆的鲨鱼，它像一个腼腆的男孩，总是面对镜头就远远的离开躲去；而丝鲨呢，它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像一个海里的精灵，像我们的海豚，它非常喜欢和我们潜水员互动，它会主动游到我们相机面前来摆Pose，也会当我们离开的时候远远的跟随我们。甚至当我们回到船上，它还依依不舍地在我们的船边游动。在古巴，我们认识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非常著名的护士鲨，它的名字叫Sam。我们都知道，护士鲨是一种夜行的鲨鱼，基本上白天都在洞里栖息，夜间出来猎食。Sam却是一只白天出来的护士鲨。它每天都和礁鲨生活在一起在白天出来猎食。可是由于它本身的生理的限制，它的体型较小，它的头部力量比较弱，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非常可爱的画面。比如说Sam在拱动食物的铁皮箱的时候被铁皮箱给压住了头部，而无法自拔，或者是它太疲劳了也抢夺不到任何的食物，而趴在铁皮箱上很无辜的样子。这张画面里面其实旁边还有一个大的龙胆石斑——Grouper。它的眼神非常挑衅，非常嘲弄地看着这只护士鲨，似乎在说，“小样儿，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礁鲨了。”所以它们是非常可爱，非常可爱的海洋生物！我觉得我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些海洋生物，但是让我的一生和鲨鱼结下了不解的情缘却是源于去年9月份在斐济的一次拍摄。
　　我在斐济的太平洋港，那是一个全球顶级的鲨鱼潜点，也是一个著名的鲨鱼的保育区。在那里我有幸认识了钢铁侠。虽然有无数次在水中近距离拍摄鲨鱼的经历，可是，当我在斐济太平洋港第一次在海底看到成群的公牛鲨，食物链顶层的公牛鲨，数百斤的体魄，张着大嘴，露出它们尖利的牙齿朝我游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直到我看见我身后的钢铁侠，他拿着一个三戟叉站在我的身后，身上挂着一些记事本，安安静静地在做一些记录。我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出水之后，我和他有近30分钟的交流。而这30分钟，却让我的一生和鲨鱼结下了不解的情缘。钢铁侠告诉我，他在这片海域工作了十年。他认识这里的每一只鲨鱼，他给每一只鲨鱼取了名字。他的纸板上是他记录的每一只鲨鱼的名字和它们的数量。我非常好奇地去看纸板，看上面有很多有趣的名字White Nose、Swing Tail、Big Boss等等等等。White Nose、Swing Tail很容易理解，这些都是鲨鱼的一些外貌特征，可以想象出来。可是为什么会有Big Boss？我问钢铁侠，他说，“泡泡，我不用告诉你，你到水下，你第一时间一定能够发现它。”OK！接下来在之后的潜水当中，我在海底开始去寻找每一个故事背后的主人。我很快地发现了那个鼻头带着白白的点，非常有喜感的小家伙——White Nose。我也第一眼就认出了钢铁侠嘴中那位优雅的Swing Tail。它真的就像一个奥斯卡金像得主走红毯一样，既使在群鲨哄抢食物的时候，它也依然保持着自己高贵优雅的姿态。我也很快地发现了Big Boss。在一群鲨鱼当中，有一只鲨鱼它体态略为庞大，在这群鲨鱼的上层高高的游在它们上方，非常地冷静。可是当潜水员带着食物的铁皮箱来到它们身边的时候，群鲨开始去不断地哄抢铁皮箱，撕咬着绳索，只有这个Big Boss一动不动。可是当铁皮箱松动，食物脱落出来的时候，Big Boss第一个冲过去夺走了第一块食物。非常有趣！我发现它真的就像我们江湖的大佬，指挥着一群小弟替它们工作，而自己毫不留情地夺走了第一块丰收的成果。我开始发现这些鲨鱼是非常有个性有性格的。在之后的潜水当中我慢慢地忘记了它们是一些有攻击性的，对我们有威胁的海洋生物。我仿佛在看一部迪斯尼的动画片，有血有肉，有故事情节，很温馨的画面。出水之后，钢铁侠送给我了一个礼物。这个礼物我今天也带过来了，是一颗鲨鱼的牙齿。他告诉我，他收藏每一颗鲨鱼脱落的牙齿，就像妈妈会珍藏自己孩子所替换的每一颗乳牙一样。我慢慢地理解了像钢铁侠以及和他一样的这些鲨鱼的保育人员，他们和鲨鱼之间这些亦亲亦友的关系。从此鲨鱼不仅仅是我镜头里的模特，它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了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离开斐济之后，回到国内，我开始认真地去研究斐济鲨鱼保育区的相关的资料。我发现在近十年的鲨鱼保育当中，斐济太平洋港的鲨鱼数量增长了一倍。而同时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统计的数据告诉我们，近30年，全球鲨鱼的数量锐减了90%。多么大的反差！而在全球468种鲨鱼当中竟有超过三分之一种的鲨鱼因为人类的过度捕捞而濒临灭绝的危机。鲸鲨就是其中的一位。鲸鲨作为全世界最大的一种海洋生物，其实在海洋里是没有天敌的。它唯一的天敌就是人类。在我们中国的海域，我们没有一只存活的鲸鲨，可是遗憾的是在我们的浙江温州却有着全世界最大的一个鲸鲨屠宰基地。所以一直有人问我，“泡泡，鲨鱼和人类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鲨鱼的真相是什么？是食人鲨，还是人食鲨？”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让我们深深去思考的话题。我相信很多人都看过Peter Benchley曾经写过的一本书叫《大白鲨》。后来被斯皮尔伯格导演翻拍成为同名的作品电影《大白鲨》。书中、电影中大白鲨残忍嗜血的形象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现实生活当中Peter Benchley却是一个狂热的鲨鱼爱好者。他在临终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写了《大白鲨》这本书，让世人对鲨鱼产生了误解。”同样作为一名鲨鱼的狂热爱好者，我不希望我的将来有相同的遗憾。我有我的鲨鱼梦！我希望我拿着我的相机，用我的镜头不断地去记录鲨鱼，去拍摄鲨鱼，去告诉人类，我们和鲨鱼之间和平的故事。
　　这张照片是全球著名的摄影师Amos所拍摄的一张大白鲨的照片。人类有12位可以登上月球的人，却只有5个人可以和北极熊同游。这五个人便是Amos带领的摄影的团队。Amos也是全球唯一一个可以带人类离开海底保护的铁笼，游到大白鲨身边，近距离的接触大白鲨的水下摄影师。非常荣幸，今年我和Amos在北京相遇了。我们有一个愉快的约定，明年我将跟随他到墨西哥离开保护的铁笼游进蓝海零距离的去接触大白鲨，实现自我的全新的挑战。
　　我知道我的鲨鱼梦非常非常地长，可是它其实并不遥远。因为这里面有我的真爱，也有大家的支持。我相信，有我有你们，鲨鱼的未来就会不一样。因为它们的未来里面就有我们人类的未来！
　　谢谢！
　　（实习编辑：任琳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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